賈政這裡還沒說出點頭緒,長隨又敲響書房的門。
‘何事?’
長隨看了一眼書房裡的清客,把手裡的名帖遞給賈政。
‘老爺,通政使司右參議來訪!’
賈政一想,立馬起身吩咐道。
‘請到正廳仔細招待!’
吩咐完也懶得在安排幾位清客,起身出了書房往後宅走去。
從趙姨娘院裡換上見客的衣服,賈政一身儒雅文人裝扮推開外書房旁的正廳。
隻是看到穿著官服,官靴上還有沒擦乾淨的泥土,這會正背對著房門手裡捧著犀牛角擺件欣賞。
賈政咳嗽一聲,通政使司右參議李大人這才放下手裡的擺件。
‘存周兄見諒,見獵心喜,讓您看笑話了。’
賈政看到李大人身上的官服也滿是皺褶,分明是剛從遠處趕回來。
‘無礙,李大人也有此雅好,可入得您法眼。’
李大人等賈政坐下後,這才在客位上坐下。
‘略懂皮毛,就不在存周兄麵前班門弄斧。’
賈政做了一個請喝茶的手勢,看了一眼長隨。
長隨點點頭,立馬走到博物架旁將犀牛角擺件取下來。
‘李大人風塵仆仆這是從何處而歸!’
李大人放下茶杯,歎口氣說道。
‘大清早就被宣到西山行營聽用,一路駕馬急行,也隻得了一碗茶充饑。
為臣做宰談何容易,不怕存周兄笑話,到現在還兩股戰戰。’
賈政拱拱手,‘李大人果然文武全才,一日來回近九十裡。
可見陛下之器重,想必更是有要務相托。’
如此恭維話誰聽了不高興。
長隨手裡捧著兩個禮盒再次出現在正廳,李大人臉上的疲憊已經去了一半。
‘去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,今日貴客盈門,自當慶賀一番。’
長隨出去準備,賈政笑著請李大人到一邊的偏廳落座。
堂堂榮國府,廚房裡自然有待客的預備酒席。
兩個又客套一番,小廝們已經擺上四盤涼菜,兩壺美酒更是已經燙上。
淨過手,主賓再次落座,賈政揮退下人,親自給李大人倒酒。
‘存周兄這如何使得,這如何使得。’
賈政一臉的笑容,‘如何使不得,李大人一心為國,為君分憂,勞苦功高,如何使不得。’
到底是酒場老手,談天說地之間,李大人再也不是腹中空空。
‘陛下可是也在西山行營?’
李大人放下筷子,端起酒杯,‘謝謝存周兄款待,借花獻佛敬您一杯。’
放下酒杯,用手擦擦胡子,這才解釋道。
‘行營裡有神機營和火炮營的軍士。
守衛森嚴,口風更甚,實不知為何調動。
本官並未見到陛下,文書也是總管蘇培盛送來的。
其一是賈化任金陵知府的聖旨,十日內到吏部領印信,陛辭,三月前到任。
其二,存周兄調任禮部主客司員外郎。
恭喜存周兄,入得禮部前途無量!’
雖然品級沒變,可從工部到禮部這種跨越隻要是為官之人就沒有不懂的。
賈政臉上自然是一片喜悅,端起酒杯兩人又是連飲三杯。
隨後李大人道出工部官員的調整,賈政心裡滋味更是難以言明。
明擺著工部大動,之後必將有重大功績而出。
心裡盤算完官員調動的細枝末節,不但沒有浙黨的位置,和勳貴世家有牽連的官員更是被清理一空。
送走已經熏熏然的李大人,賈政對於西山行營發生的事更加好奇。
李大人坐在賈家的轎子裡微眯著眼睛,心裡卻不斷感謝著王寧遠。
勳貴人家的便宜還真好占,單單一個消息就能換來如此好處。
雖然倆口子暫時分房,可知道王寧遠這兩日不回家還是滿身的不習慣!
張穗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書,一邊摘抄一邊品讀的正認真。
徐嬤嬤忍不住過來勸道,‘夫人,時辰差到了,該休息了。
雖然房裡蠟燭多,可到底不如白天。’
眼睛離開書,張穗就有點煩躁。
‘你說好好的跑軍營乾嘛去,真是!
去取一件帔子來,算了取老爺的披風來,我去瞧瞧德哥兒。’
徐嬤嬤取過王寧遠的披風給張穗披上。
聞到熟悉的味道,張穗這才感覺心安了不少。
‘小聲點,彆吵醒聽春,晚上還得守著,讓她睡會。’
剛出東次間,趴在正堂門檻邊的踏英立馬一甩頭站了起來。
張穗過去摸摸狗頭,‘你倒是聽話,讓你守著就守著。’
兩人一狗出了正堂,院裡一片安靜。
除了紅燈籠的光,連個人影都沒。
幾隻半大狗子不知從哪躥了出來,迅速的圍到踏英身邊。
徐嬤嬤小聲的說道,‘夫人就這幾條好狗比多幾個守夜人都好。
哪裡有動靜立馬就到,還安靜。
烏雅倒是一把訓狗的高手。’
張穗隻是笑笑沒說話,踏英可是德哥兒自己選的,跟著他三年,最是聽德哥兒話。
至於幾條狗崽子,到底是馬夫老彭的功勞還是烏雅的本事還真不好說。
走到東廂房窗外,裡麵一片安靜。
後世德哥兒可沒這麼自律,現在真是到點就睡。
‘還進去看看少爺不?’
徐嬤嬤不說還好,一問張穗下意識的點點頭。
走了兩步掀開門簾,燈籠剛照亮東廂房明間,就看到雙眼炯炯有神盤坐在椅子上的阿桃。
徐嬤嬤心中大驚,王寧遠每日盤坐在床上冥想她是知道的。
隱約也知道府裡孩子在泡藥浴練功,可如此刻苦還是出乎她的預料。
張穗輕輕拉了一下徐嬤嬤搖搖頭。
扭頭對著阿桃一笑,用手指指兒子的臥房。
阿桃露出一個笑臉,搖搖頭表示有他在夫人安心。
張穗沒有堅持,轉身就領著徐嬤嬤退出東廂房。
‘夫人,該給少爺安排一個丫鬟,阿桃雖然懂事,可畢竟還是半大男子。’
張穗搖搖頭,‘老爺不許。
阿桃在德哥兒房裡想來也是老爺不在的緣故。’
王家有王家教育男孩的準則,有些事就不該提倡。
要不是怕以後沒有能跟上德哥兒思維的夥伴,王家也不會費勁將學堂擴建。
一個是異類,一群可就不那麼紮眼。
含玉而生,這不是明晃晃的箭靶子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