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幾百年匆匆而過,這幾尊判官雕像也幾經人手,散落在了各地,都有了靈智。”
幕布之上,那四尊雕像的頭上出現了雲霧一般的皮影,那雲霧之中出現了人形皮影,隻有陰律司判官的雲霧裡是一本書和一支筆。
“它們有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,開始走上了不同的道路。”
“其中有一尊雕像是它們中最有靈性的,也是靈智最高的,百年前它就已經化為了人形。”
幕布上,另外三尊雕像撤去了,隻留下了最後一尊。
它頭上雲霧中的那個人走了下來,這表現的應該就是雕像化形。
“那個時候夏國紛亂不休,到處都是戰火,他在人世間行走,看儘了人間的悲歡離合、興衰困苦。”
幕布中,皮影在不停地行走,四周的景色卻在變幻,地麵上出現了很多骨骸。
“他走了幾十年,親眼看著這個國家衰落,又重新興起,某一天,他看夠了夏國,想要到彆的國家去看看。”
“正好有個夏國人想要下南洋打拚,這位判官便讓他在市集上買下了自己的雕像,帶到了三佛齊國。”
“之後的幾十年,他一直在南洋的眾多國家裡行走,看到了許多風景。”
“卑劣凶殘、仇恨殺戮、偷奸耍滑、善良大愛、忠孝節義,他都看遍了。”
幕布上光影變幻,出現了很多皮影,這些皮影表現了人類的諸般惡行,也有諸般善行,一幕幕如白駒過隙般閃過。
“現在他想要到更廣闊的地方去看看。”
“但他看到自己所住了十四年的三佛齊國有一場劫難,於是他暫時留下,尋找解開劫難的辦法。”
“終於,他遇到了一個人,一個在找他的人。”
幕布上出現了一個身穿女裝的皮影,但並不是現代人的衣服,而是夏國古代的服飾,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了這樣一張皮影。
“雖然這位女士看起來柔柔弱弱普普通通,卻是有大神通的高人。”
“隻有她能救三佛齊國,讓這裡的上億百姓免遭塗炭之苦。”
接著幕布上便出現了很多皮影,有身穿戰甲的將領,也有一列列手拿武器的士兵,雙方互相攻伐,一方慘敗,士卒四散奔逃。
“她打贏了,他也賭贏了。”
幕布之上隻剩下一個身穿戰甲的女將領,手拿馬槊,威風凜凜。
皮影廳的燈亮了,這場戲也已落幕,一個老者從幕布後緩緩地走了出來。
“果然是你。”萬穗道,“賞善司判官。”
老者露出了一個微笑,就像一個和善的鄰家老者。
萬穗很難將他與之前那三尊判官雕像所幻化成的人形聯係起來。
“府君在看什麼?”老者笑道,“在下長得很奇特嗎?”
“我見過另外三尊雕像所幻化出的人形,地鐵裡的罰惡司判官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很生硬,更像邪祟;查察司判官雖然外形像人,但行事詭譎,也不似真人;陰律司直接就沒有幻化人形,而是變成了一支筆和一本書。”
萬穗上下打量他:“但是你和他們完全不同。”
“哦?”老者笑容和煦,聲音慈祥而友善,“哪裡不同?”
“你有七情六欲,有愛有恨,還有憐憫。”萬穗說,“你已經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了。”
老者聞言哈哈大笑起來。
“姑娘真是慧眼如炬啊。”他道,“我們四個之中,隻有我真正得到了天地之造化,化形成功。”
“我是四個之中第一個生出靈智的,或許是因為收藏我的那一任主人是個良善之人吧,我多多少少也受了他不少影響。”
“後來我一直在人類社會生活,不是以一個旁觀者,而是以一個參與者的身份,經曆了無數的悲歡離合。”
“我的那三個兄弟靈智不足,鑽進了規則的死胡同,而我,或許正是因為我經曆了滾滾紅塵,才得以生出七情六欲,與活人無異。”
“這是上蒼對我的恩賜。”
他又看向萬穗,和藹地說:“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就是雕像本人的?莫非你有火眼金睛,第一次見我時就已經發現了?”
“那倒也不是。”萬穗道,“你曾說你是巨鹿郡人,而傳說中的賞善司判官是魏征,魏征正是巨鹿郡人。”
老者嗬嗬一笑,說:“姑娘果然聰明,不愧這麼年輕就成為巴郡太守。”
萬穗道:“老人家,其實你沒有必要來演這場皮影,直接跟我說就行了,我又不是小孩子,能聽懂你的故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