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鐵錘兄弟,要媳婦兒嗎?(1 / 1)

1976年。

時代的泥石流滾滾,遠在邊疆的靠山屯卻仿佛世外桃源,依然是一片祥和繁忙的景象。

收割完莊稼的田地,像是被剃了毛的老狗,露出了原本的色彩。

“突、突、突”

一輛烏爾蘇斯C45冒著黑煙,在棕褐色的田地裡奔馳。

乾涸堅固的土壤被鏽跡斑斑的犁鏟輕易翻開。

拖拉機所過之處,田地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
火辣辣的太陽曬得人脫皮,拖拉機上,李鐵錘拿起毛巾擦擦額頭上的汗水,雙手抱緊方向盤,踩下刹車。

“李司機,渴了吧,來喝點水。”

頭戴草帽的女社員,抱著瓦罐走上去。

烏黑的煙霧中,李鐵錘從拖拉機上跳下來。

烏爾蘇斯拖拉機勁大的很,比東方紅能多拉一盤犁,但是毛病也不少,最讓李鐵錘不滿意的就是煙兒太大了。

車在前麵跑,人在煙中坐。

李鐵錘連耕了二十多畝田,煙熏火燎之下,早就口乾舌燥了。

“翠花嫂子啊,中午吃啥?大碴子?”李鐵錘接過瓦罐笑著說道。

“啥大碴子啊,浠水粥!也就你這種拖拉機手跟知青點的那些知青,能多吃兩個黑窩窩頭。”

女社員大概二十四五歲的年紀,結婚卻七八年了,嫁給了隔壁村的白大奎。

幾個村子經常通婚,農村輩分混亂,所以李鐵錘稱呼白大奎為叔,卻稱呼翠花為嫂子。

跟一般灰頭土臉的婦女同誌不同,翠花穿著一件藍布碎花小襖,袖口被高高的挽起,露出兩條白藕似的小臂。

那雙手臂上下晃悠,吸引了不少社員們的目光,有幾個膽大的夯貨,還對翠花吹起了口哨。

“翠花嫂子,你咋隻稀罕李拖拉機,不稀罕俺們呢!李拖拉機才十八歲,你這是老牛吃嫩草。”

“小癟犢子,滾回家吃奶去吧。”

翠花啐口吐沫,蘭花指翹起,指著那幾個夯貨罵道:“你們要是也能開拖拉機,俺也給你們送水。”

充滿原始氣息的叫罵聲,引起了一片哄笑聲。

那個被罵的男社員非但不生氣,反而挺起胸膛,感到有些驕傲。

翠花可是公社的社花,跟靠山屯知青點的那個姓柳的女知青一樣,並稱為鏵子鎮雙豔。

冰冷的茶水有牛蹄草獨有的甜味,順著喉嚨滾落腸胃,李鐵錘整個人瞬間蘇爽起來,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喜雀躍。

味道比可樂還要鮮美。

瓦罐也就能裝不到一升水,李鐵錘一口氣乾掉,粗糙手掌在胡子拉碴的嘴唇上擦過,拎起麻繩子遞還回去。

翠花笑吟吟地接過來,雪白手指頭很隱晦地在布滿汗水的手心裡撓撓,扭著屁股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地頭走去。

“大兄弟,五個雞蛋,晚上給俺留個門兒。”

滾燙的空氣中,飄來一道清脆的聲音,鑽進李鐵錘的耳朵中。

上下抖動的兩個果兒映入眼簾,他忍不住打個哆嗦,收回目光,準備重新啟動拖拉機。

旁邊的那些社員們也圍上來看熱鬨。

硫磺棒在燃燒球上摩擦產生火花,李鐵錘將燃燒的硫磺棒放入汽缸蓋內,迅速擰緊氣堵頭,接著跑到拖拉機的側麵。

結實的手掌緊握大輪盤,用儘全力搖動起來。

轟的一聲,拖拉機大煙囪裡冒出黑煙。

坐在拖拉機的鋼鐵座椅上,感到到屁股下麵傳來的劇烈顛簸,眼簾中儘是左右搖晃的黃褐色土地,李鐵錘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。

就在五年前,他還坐在辦公室裡,劈裡啪啦地製作毫無意義的PPT。

午餐有牛排水果,還有專門的健身房。

生活中唯一值得擔憂的就是日漸減少的頭發。

現在卻要為晚上能吃不到窩窩頭擔心。

沒錯。

跟萬千穿越者一樣,李鐵錘也穿越了。

穿越到了同樣名為李鐵錘的鏵子鎮人民公社靠山屯社員身上。

鏵子鎮人民公社是最基層單位,跟後世的鄉鎮差不多,包括靠山屯,白家莊,崔坡,周溝等十幾個村子。

每個村子/屯子形成了自然意義上的生產隊。

剛穿越的時候,早就厭倦了996社畜生活的李鐵錘,以為自己總算是可以躺平了。

結果剛躺下,卻發現地麵上到處都是坷垃蛋子,實在是太疙得慌了,壓根躺不下啊!

身為靠山屯生產隊裡的社員,李鐵錘隻能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乾活,就是當上了頭排,每天隻能掙十二工分。

大鍋飯清湯寡水喝不飽,年底隻能分到幾毛錢。

好在今年年初,上級給公社配發了五輛拖拉機,成立了公社農耕隊。

有了拖拉機,卻沒有農機手。

這年月人們彆說開拖拉機了,就連自行車也沒碰過,李鐵錘前世好歹有一輛新能源,算得上是老司機了。

瘸子裡麵挑將軍,經過一番菜鳥互啄之後,李鐵錘光榮地擔任了農機手學員的職務,實現了階級躍升。

李鐵錘現在隻是學員,每天能拿到三十工分。

等參加了培訓,通過了考試考試(應知和應會),可以晉升為一級駕駛員,能領取國家發放的工資。

然後....真可以躺平了。

當然,作為穿越者李鐵錘也是有係統的人。

隻是那係統...不提也罷。

“李拖拉機,今天就到這兒吧,剩下的地讓社員們刨刨就可以了,免得這幫懶蛋整天偷懶拉稀。”

拖拉機到了地頭,生產隊隊長胡廣誌擦著汗水走了上來。

拖拉機一天的工,頂他們這幫社員乾一個月。

手持方向盤,拖拉機手的脾氣也都大。

也就是李鐵錘是靠山屯出來的農機手,犁地的時候不厭其煩,連圪嶗縫角的地方也犁了一遍。

要是今天換成彆的農機手來,至少得給他們留一大半。

“那我回去了,胡哥。這玩意金貴,得檢修。”

李鐵錘站在拖拉機上看了看,確實沒剩下多少地,接過胡廣誌的土製煙卷,啟動拖拉機,沿著道路朝著公社農機站奔去。

拖拉機是寶貴資產,每天收了工,都要開到公社農機站進行檢修。

當然了,農機站沒有檢修師傅,隻能由農機手代勞。

鄉村的日落,總是特彆美麗。

夕陽橘紅色的光在田野上覆蓋,灼燒著大地,方圓幾裡都被染成了柔和的黃色調。

如果有大詩人在這裡,定會詩興大發,賦詩一首,歌頌美麗的江山。

李鐵錘現在心中所想的,隻有趕緊檢修了拖拉機,吃到窩窩頭了。

彆誤會,是真窩窩頭。

農機站是由原地主大院改造而成。

青磚的圍牆,廣亮的大門,算得上是公社裡麵像樣的房子了。

農機站裡的那幾個農機手早就回來了,坐在陰涼地裡嘮嗑。

看到拖拉機頭冒著黑煙進來,農機隊副隊長白得寶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,弓著身子跑了過來。

“鐵錘兄弟,要媳婦兒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