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...我不能讓你摟著柳晏荷!”
張興想要發火,麵對比他高兩頭的李鐵錘,卻不由得後退了兩步,他又不甘心走上去一步。
“摟?”
李鐵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張興,突然哈哈大笑兩聲,道:“俺今天是跟柳晏荷去扯證的,柳姑娘馬上就是俺娘們了,俺摟又咋地了。”
此時田裡乾活的社員和知青們都趕過來湊熱鬨。
柳晏荷沒想到張興竟然乾出這麼沒譜的事兒。
她咬著嘴唇說道:“張興,你要乾什麼!”
“柳晏荷,這小子不懷好心,他,他欺負你...”
張興沒想到柳晏荷會替李鐵錘出麵,心中頓時湧出一股屈辱感,不甘心的說道。
“我的事兒不要你管,再說了,咱們沒有任何關係,你快讓開。”
柳晏荷感受到異樣的目光,小臉頓時蒼白了幾分。
這事兒越鬨越大,到時候就沒辦法解釋清楚了。
張興想要繼續指責,嘴巴張了張,卻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是啊,柳晏荷馬上是人家拖拉機手的媳婦兒了,跟他有什麼關係?
周有誌上前打圓場:“李拖拉機,真是對不住了,張興這兩天乾活累糊塗了。”
說著話,他拉拉張興的胳膊,壓低聲音說道:“趕緊給李拖拉機兩口子道個歉。”
“我才不呢!”張興咬牙。
這時候,一直沒吭聲的張春豔突然掏出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,讓自己看得光鮮亮麗起來,然後撩了撩頭發,咬著嘴唇,走上前。
“張興同誌,攔車沒有錯!”
“張春豔,你彆胡鬨。”
“隊長,拖拉機是公社的寶貴財產,是用來耕地的,不是某些人的出租車。”張春豔雙手抱懷,冷聲說道。
“出租車是什麼?”圍觀的社員麵麵相覷。
“出租車就是...解放前的一種汽車,誰出錢,都能坐。再說了,李鐵錘肯定沒出錢。”
張春豔覺得自己已經拿捏住了李鐵錘,頓時更加興奮了。
要是這事兒鬨大,李鐵錘肯定得背上挖公社牆角的壞名聲,介時肯定會被農機站開除。
到時候柳晏荷隻能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乾活兒。
隻是想想就覺得痛快!
另外,到時候張興肯定會高看她一眼。
雙贏。
就是張春豔贏兩次。
周有誌還有後來趕上來的生產隊長胡廣誌都心中一緊。
公社裡一直抓思想改造問題,李鐵錘這次還真麻煩了。
“張春豔,這事兒跟你沒關係,你趕緊回去,再說了,柳晏荷是咱的兄弟姐妹...”
周有誌想要上前攔著張春豔。
隻是此時張春豔怎麼可能就範。
她躲過周有誌的阻攔,雙手掐腰,大聲說道:“大家夥都來瞧瞧,咱們農機站的拖拉機手,公車私用。拖拉機是公社裡的,是全體社員的,不是他李鐵錘的,大家夥把他扭送到公社,讓公社領導處理他。”
尖銳的聲音,在極度激動的情緒下,已經有點變形了,聽起來就像是一隻母鴨子在嘎嘎叫。
李鐵錘淡淡笑道:“張春豔,你不是農機站的同誌,俺本不需要向你說明,隻是為了避免大家夥產生誤解,俺可以告訴你,俺此次到縣城機修廠,是為了維修拖拉機。”
說著話,從兜裡摸出一張單子遞過去。
張春豔用顫抖的手接過來,低聲念道:“茲委派拖拉機見習駕駛員,李鐵錘同誌到貴單位修理拖拉機......”
她塗滿雪花膏的小臉頓時變得煞白起來。
不是說好了,這個拖拉機手沒有頭腦嗎?咋把什麼都準備齊了?
周有誌也沒想到李鐵錘竟然能翻盤,狠狠瞪了張春豔一眼,從她手裡拿過單子,雙手遞還給李鐵錘。
“鐵錘,這事兒是張春豔同誌誤會了,她也是關心公社財產,沒有彆的意思。”
這個知青隊長啊,還真是個老好人。
李鐵錘雖不讚同周有誌的做法,但是對他還是挺欽佩的。
再加上時間也不早了,李鐵錘便沒跟張春豔計較,隻是喊了胡廣誌一聲,給他遞了根煙。
“胡隊長,我記得東坡有塊地還有沒有犁吧?拖拉機最近經常出毛病,估計幫不了你老兄了。”
胡廣誌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。
這個女知青還真是不知道好歹,明知道拖拉機手不能得罪,還要攔著人家。
關鍵是,這事兒還真不能怪人家李鐵錘。
要不是人家機警,這會說不定已經被扭送到公社了。
待拖拉機冒著黑煙離開後,胡廣誌對著張春豔甩了臉子:“東坡那塊地,分給你跟張興了。”
聞言,張春豔和張興身子晃晃,差點暈倒過去。
東坡是塊荒地,地麵結實,鋤頭很難翻動,要靠人力將地翻一遍,幾乎不可能。
突突突
搖晃的拖拉機上。
柳晏荷看了看聚精會神開車的李鐵錘,猶豫了片刻,輕聲說道:“鐵錘,對不起,我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“添麻煩?胡說啥呢,跟你又沒關係。”李鐵錘拍著方向盤笑道。
“那個張興....跟我是同學,他的父親是京城機械廠的副廠長,高級工程師....”
柳晏荷決定將以前的事兒講出來,免得這男人誤會。
這年月,京城大型工廠的廠長是廳級乾部,副廠長就是副廳級乾部....張興的來頭不小啊。
那麼柳晏荷的父親是什麼職位呢?
以前李鐵錘也接觸過幾人,感覺到在小圈子中,柳晏荷的地位最高,就連張興也總是在恭維柳晏荷。
這年月的子弟之間地位的高低,最重要的依據,就是父輩職位的高低。
俗話說,龍生龍,鳳生鳳,老鼠兒子打地洞。
這是一個工人永遠是工人,社員永遠是社員,子弟們時刻準備接班的時代。
正所謂有一種傳承叫代代相傳。
一直等到春風來到,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,社員們才算是能從鄉村裡走出去。
看來柳晏荷父親的職位,應該比副廠長還要高。
遍布黃土的道路晃得人眼花,李鐵錘撓撓頭。
啥,俺一個光榮的拖拉機手,要混成贅婿了?
正午。
太陽高照。
張興抬起頭,擦擦汗水,臉上極度痛苦。
他隻在東坡荒地翻了半天,就累得腰酸腿疼,手上也被磨出了兩個水泡。
現在還有一大半地沒有翻。
張春豔早就累得直起身了,也顧不得擺城裡人的譜,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氣。
“張興哥,今兒這事兒都怪那個拖拉機司機,我又沒有惡意,他為啥要針對咱們。”
“你少說兩句。”
“哥,人家柳晏荷壓根就沒看上你,你咋還要死纏爛打呢。”
“啪!”
話音剛落,張春豔的臉上就挨了一巴掌。
張興指著張春豔的鼻子說道:“張春豔,一百個你,也比不上柳晏荷,你要是再敢說她的壞話,彆怪我不客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