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。
淡淡金光遍灑靠山屯。
靠山屯不養閒人。
休息了一晚上的知青們從炕上爬起來,到公社吃了飯後,將跟生產隊下地乾活兒。
看到知青隊長周有誌在安排工作,柳晏荷走上去,小聲說:“隊長,今兒鐵錘要帶我進城扯證,想請一天假。”
“沒事兒,你儘管去。”周有誌想了下,從兜裡摸出兩塊錢遞給柳晏荷,“這是我哥上個月給我郵寄的生活費,你先拿著。”
“不用了,我家鐵錘說了,他有錢。”
一個社員有錢?周有誌訝然,仔細想想,突然笑道:“也是,鐵錘是拖拉機手,怎麼會沒錢呢。”
兩人正閒聊著。
張興湊了過來,他一邊用牙刷刷牙,一邊說道:“晏荷,咱們這兒到縣城有四五十裡地,你需要自行車的話,儘管騎我那輛。”
柳晏荷在京城上學的時候就是同學,自然清楚張興對自己的意思。
隻不過她對這個油嘴滑舌的男人素來沒有好感。
另外她馬上要結婚,也需要避嫌。
“謝了,不用了。”
柳晏荷冷冰冰的拒絕,讓張興微微攥了攥拳頭。
他剛才不介意李鐵錘也騎自行車,已經表現得那麼大度,柳晏荷竟然不領情。
那個李鐵錘就那麼好嗎?
這才兩天的功夫,就把柳晏荷的魂魄勾走了?
張興的心中升出了一股氣餒感。
“張興哥,今天收了工,你能騎自行車帶我去鎮山嗎?我的雪花膏用完了。”
張春豔看到張興氣呼呼的扛著鋤頭出門,一路小跑跟在後麵。
“咱們下鄉是來勞動改造的,你整天塗抹雪花膏,想什麼樣子!”
張興看到張春豔的那張抹得粉白的臉,頓時心生厭惡之前,快步離開了。
看著張興的背影,張春豔跺了跺腳,氣呼呼的說道:“你喜歡的女人要跟彆人結婚了,你反倒把氣撒在我身上,這算什麼道理?!”
“張春豔,你快點,要是遲到了,生產隊胡隊長該批評我們了。”張興走了兩步,想起了什麼,扭過頭吆喝了一聲。
“來了,張興哥。”
張春豔頓時眉開眼笑起來。
她覺得張興心中還是有她的。
至於柳晏荷,馬上要搬出知青點了,跟他們這些人從此之後沒關係了。
懷揣十三張大團結,行走在靠山屯的道路上,李鐵錘感覺到自己就是全村最靚的仔。
一路上跟上工的社員們打著招呼,來到了知青點外麵。
這時候知青們早就上工了,柳晏荷獨自一人留在知青點。
聽到腳步聲,她將筆記本塞進被褥下,對著鏡子整整頭發和衣服,快步跑了出來。
“你來了?”
“來了。”
傳統小兩口的尬聊之後,李鐵錘道:“咱們現在去縣城領證,你介紹信開下來了嗎?”
“昨個兒白書記給開了。”
“那走吧。”
柳晏荷跟在李鐵錘身後,沿著道路往村外走去,可是出了村子,就覺得有點奇怪。
李鐵錘前進的方向,並不是縣城方向。
柳晏荷想要開口詢問,又怕男人厭煩,隻能小手拉扯衣角,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身後。
等再次停下的時候,已經到了農機站外麵。
“你在這裡等會兒。”李鐵錘交待一聲,大步走進農機站。
柳晏荷這會兒還有點喘著粗氣呢,剛‘嗯’了一聲,李鐵錘就不見了身影。
片刻之後。
看著一輛冒著黑煙的拖拉機從農機站裡出來了,柳晏荷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。
拖拉機在公社裡地位很不一般,乾活兒的時候,她們這些知情想要碰一下,就會被生產隊長訓斥。
“鐵錘哥,開拖拉機去縣城,沒事兒吧?”
屁股坐在鋼鐵座椅上,手扶住車棚架子,柳晏荷有些擔心的問道。
“能有啥事兒,俺跟站長談好了,今兒趁著去縣城,正好到維修站拾掇一下刹車。”
李鐵錘見柳晏荷坐得太靠邊了,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,柳晏荷不由得靠在了李鐵錘身上。
“拖拉機顛簸,你彆掉下去了。”
看著李鐵錘的細心,柳晏荷感覺這個大個子不隻是麵兒上的凶狠霸氣,更有細膩暖心的一麵。
這年月拖拉機壓根沒有太多減震,更彆提空氣懸掛,再加上農村道路崎嶇,拖拉機行進起來,非常顛簸,屁股能被顛成兩瓣。
柳晏荷還是第一次乘坐拖拉機,拖拉機猛然啟動,差點被顛下去。
李鐵錘是老司機了,左手扶著方向盤,右手順勢就摟住了柳晏荷的小腰。
動作自然,絲滑,不著痕跡!
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!
柳晏荷輕輕用肩膀頂了頂李鐵錘,想用肩膀頂開他,誰知道這男人竟然死死的將她按在了位子上。
“小心,彆掉下去了。”
聞言,柳晏荷又不敢動了,聞著李鐵錘身上傳來的男人氣息,她的小腦袋瓜子嗡嗡作響。
這挨千刀兒的,之所以開拖拉機,肯定是早有預謀。
伴隨著拖拉機的顛簸,兩人的肩膀不停的摩擦,柳晏荷手都有些顫抖,大腦“轟”的一聲,出現了宕機。
“你彆....”
李鐵錘也是無奈。
這敞篷拖拉機上能乾乾什麼?再說了旁邊的田地裡,有社員們盯著呢。
畢竟拖拉機不是豪車,沒有副駕駛,這能怪他嗎?
知青們正在周有誌的帶領下,村頭的旱地裡忙活。
聽到拖拉機的轟鳴聲,知青們紛紛抬起酸疼的腰杆,一來可以看熱鬨,更重要的是能借機偷個懶。
張春豔眼睛很尖,距離很遠就看到了拖拉機上的兩人。
“誒誒誒,那不是李鐵錘和柳晏荷嗎?咿呀,他們兩個摟在一塊了,也不嫌丟人。”
說著話,張春豔還用眼神偷瞄了張興一眼,故意大聲說道:“柳晏荷也算是大家閨秀,知識分子,哪能乾出這種埋汰事兒呢。”
今天柳晏荷要領證,張興本就憋了一肚子火,聞言,臉色更是鐵青起來。
他扛著鋤頭大步走到道路上。
“張興,你要乾什麼!快回來!”周有誌臉色大變,連忙衝上前,想要拉住他。
張興氣呼呼的說道:“隊長,我的事兒你彆管。”
周有誌還想說些什麼,拖拉機已經到了跟前。
李鐵錘鳴了兩聲喇叭,見兩人沒有動靜,一腳踩下刹車,從拖拉機上跳了下來。
指著張興的鼻子罵道:“你這小兔崽子,還敢攔車,不怕被撞死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