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婚宴、這就是禾花雀(1 / 1)

拖拉機迎親隊在知青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知青點,風風火火的朝李家趕去。

此時李家小院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。

李家一大家子人都翹首以盼,親戚朋友都站在旁邊,公社的社員們也圍在一塊看熱鬨。

看到拖拉機冒著黑煙奔馳過來,李家大哥點燃了一掛鞭炮。

劈裡啪啦

拖拉機在硝煙中緩緩停下,李鐵錘攙扶著柳晏荷從拖拉機上走了下來。

柳晏荷以前在乾活的時候,穿的都是粗布衣服,也從來沒有打扮拾掇過。

今兒一出場,就鎮住了全場。

“我滴天啊,這姑娘咋長得這麼漂亮呢!”

“是啊,是啊,趕上畫冊上的明星了。”

“李鐵錘這狗東西,還真撿到了寶貝。”

也許是覺得柳晏荷是京城人,也許是覺得柳晏荷太漂亮了,淳樸的靠山屯人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何種禮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。

也不知是誰開來頭,眾人嘩啦啦的鼓起了掌。

鼓掌在靠山屯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事兒,隻有公社領導講話的時候,才會有如此禮節。

好家夥,這姑娘剛進門,就當上了領導啊!

李鐵錘帶著柳晏荷在掌聲中進到了屋裡。

此時屋子已經被李母和李鐵梅又拾掇過了。

屋內布置的相當喜慶,兩個大紅喜字貼在屋內兩側,窗戶紙也換成了大紅色。

堂屋裡擺了一張四方桌,桌子上擺著一個煤油燈,煤油燈四周也糊了一層紅色紙。

床上整齊地放了兩床新做的大紅喜字的棉被,棉被四個角還用紅線串了花生縫吊墜在上麵。

兩人剛坐下不久,公社裡的領導就來了。

此時婚禮也正式開始了,小兩口站在堂屋中間,旁邊是親戚。

一屋子人在白書記的帶領下,高唱了一首耳熟能詳的激情歌曲。

“東方紅,太陽升……”

待一曲終了,白書記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,抑揚頓挫的朗聲念道:“今天是李鐵錘和柳晏荷同誌的大喜之日,讓我們在這裡祝賀這對新人新婚快樂,希望他們在農業生產中發揮出....”

祝賀詞完畢,白書記又從帆布包中取出兩個紅本本。

李鐵錘和柳晏荷兩人舉在手中,相互牽著手,高聲背誦了一段每天必背的話,整個儀式才算是結束。

等在門外的那幫子孩子早就等不及了,一窩蜂地衝進屋內,李母和李鐵梅還有大嫂給孩子們分發糖果和花生。

二叔吃早飯後也來了,在院門口支了一張桌子,跟大哥一塊負責收禮金。

這年月的禮金很便宜,隻有幾毛錢,村裡麵的社員一般給6毛錢,親戚們給八分錢。

喜事兒遞的禮金隻能是雙數,不能單數。

讓李建雙沒想到的是,白書記和副書記兩人竟然遞了2塊錢。

部隊文藝隊的幾個同誌竟然也都遞了禮金,其中指導員閔中會也遞了兩塊錢。

知青點的知青們一般是6毛錢,知青隊長胡廣誌出了兩塊錢。

李建雙數著那些鈔票,心中樂開了花:

“這次李鐵錘可是賺大了....等俺家老大結婚的時候,也辦一場喜宴。”

正樂著,幾張毛票擺在了桌子上,李建雙抬頭看去,看到竟然是李母。

他打趣的說道:“弟妹,你家娶媳婦兒,你自己隨禮是啥意思?”

李母左右看看,壓低聲音說道:“不是我隨禮,是我家大女兒,鐵花。

她這會還沒趕來,提前把禮金交給了我,你先給寫上。

記得寫李鐵花和白大有的名字。”

聞言,李建雙眼睛眯了眯,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。

李鐵花是鐵錘的姐姐,按照靠山屯的老規矩,弟弟結婚,姐姐應該出一份重禮,應該提前來幫忙。

村子裡的那些老婆子們可都盯著禮單本呢,誰家閨女要是太小氣的話,會被全村人恥笑。

白大有不正經乾,鐵花家裡窮。現在鐵花不見蹤影,而禮金是李母遞上來的,很明顯這是要替鐵花出這個錢。

“你啊....”

李建雙想勸李母兩句,想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,講那些事兒太掃興了,便拿起筆在禮單本上寫上了李鐵花和白大有的名字。

一場婚禮就是靠山屯這個貧瘠小山村的縮影,那一張張歡笑的麵孔之後,也許充滿了苦澀。

隻是喜事總歸是喜事,能夠通過歡笑聲,讓處於苦難的人們心中得到一些慰藉,能夠讓他們在艱苦的日子裡堅持下去。

一場婚禮最重要的是喜宴。

小院裡早就被支上了七八張桌子,桌子是從學校借來的。

客人們坐在桌子前,一個個跟上學的小學生差不多。

隻不過他們等待的不是知識,而是美味的飯菜。

時間來到中午,伴隨著劈裡啪啦的鞭炮聲,前來幫忙的幾個民兵將一盤盤菜肴擺在了桌子上。

紅燒茄子,涼拌木耳,紅燒豆腐,青椒炒蛋....這些在後世隻能算得上家常小炒的菜肴,在這年月已經算得上大菜了。

吃席的群眾紛紛讚歎李家體麵。

隨著一盤盤紅燒肉端上桌子,筵席的氣氛達到了高潮。

紅燒肉有兩盤子,一盤是紅燒野豬肉,一盤是紅燒禾花雀。

部隊文藝隊的閩中會和隊員們早就聽說過靠山屯禾花雀的名聲。

禾花雀看上去有田鼠般大小,吃起來肉質鮮嫩,特彆的美味。

筷子下得跟雨點子差不多,閔中會吃得連連點頭:“鐵錘啊,當年俺在戰場上給戰士們鼓勁,也吃過這玩意,沒錯,就是這個味道。”

李鐵錘嘿嘿一笑,拎起酒壺倒了一杯酒,遞過去:“指導員同誌,今天你能來參加俺的婚禮,俺銘記在心。”

“客氣了,咱們是一家人嘛!”閩中會一飲而儘。

幾個大兵同誌都特彆能喝,李鐵錘接連敬了好幾杯。

隨後李鐵錘和柳晏荷便開始挨個桌子敬酒。

柳晏荷一個姑娘,酒量不大,喝了幾杯酒之後,小臉就變得通紅起來。

這年月也沒有人勸酒。

想想就明白了,酒多金貴啊,勸人喝酒,那不跟糟蹋糧食差不多了嗎?

兩人轉了一圈,最後來到了知青們的桌子前。

李鐵錘向知青隊長敬了酒,幾個女同誌用茶水代替。

劉曉慧似乎很喜歡吃禾花雀,接連吃了兩隻,正疑惑這玩意到底是啥?

看上去像是兔子,個頭又太小了,吃上去像是牛肉,肉質卻比牛肉細。

看到李鐵錘和柳晏荷來敬了酒,劉曉慧眼睛一轉笑著問道:“晏荷家的,這是什麼肉啊?”

“禾花雀呀。”

“禾花雀不是鳥嗎?這也不像鳥啊。”劉曉慧瞪著無辜的大眼睛問道。

“就是禾花雀。”李鐵錘道。

柳晏荷跟劉曉慧關係好,見好姐妹有些疑惑,便湊到劉曉慧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。

劉曉慧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得難看了起來。

她想將嘴巴裡的老鼠肉吐掉,卻又舍不得。

這玩意實在是太美味了。

劉曉慧沉默片刻,重重點頭:“沒錯,這就是禾花雀。”

女知青王娟皺皺眉頭:“劉曉慧,剛才你還言之鑿鑿的分析了,這不可能是禾花雀,怎麼改變主意了?”

劉曉慧夾起一隻禾花雀放進嘴巴裡,歎了口氣道:“是我錯了,我低估了靠山屯人的智慧!”

那幾個女知青聞言,神情都有些茫然了。

靠山屯路裡的社員們大部分連小學都沒有畢業,他們隻知道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乾活,能有啥智慧?

隻是這禾花雀雖搞不清楚身份,確實美味,可勁兒造吧!

幾個女知青也沒多想,繼續拿起筷子大快朵頤。

劉曉慧見女知青王娟正吃得起勁,突然湊過去在王娟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。

王娟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黑了。

她覺得劉曉慧是故意告訴她的。

劉曉慧笑嗬嗬的問道:“娟啊,你吃的是什麼啊?”

“......”

王娟沉默了片刻,艱難地吐出一句話:“禾花雀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