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這年月物資匱乏,就算是一針一線也有大用處,人們普遍對小偷格外憎恨。
雖然工人們想不明白為什麼劉副廠長要帶人偷東西。
但是劉副廠長當著公安同誌的麵承認了這事兒。
所以劉副廠長的那些關係一個也沒用上,反而避之不及。
劉副廠長開除出改造廠,隨後判了三年。
解放廠那邊的反應也很迅速。
在陳大發和張書和被抓的第五天,一個由副廠長帶隊的工作隊伍來到了改造廠裡。
經過一番友好的協商,解放廠決定支援小兄弟改造廠一批設備和一批糧食。
在友好的氛圍中,陳大發和張書和兩人被解放廠帶回了吉春。
不清楚他們是不是會以小偷的名義被處理,不過李鐵錘並不關心這些事兒。
經過兩個多月的忙碌,營區的掛車終於趕到年前全部都造好了。
在交付儀式上,李鐵錘代表改造廠將披紅掛綠的掛車交到了張參謀的手中。
張參謀緊緊的握住李鐵錘的手說道:“鐵錘同誌,你們提前了足足半個月交工,為咱們的基礎建設作出了巨大貢獻。”
“這是俺應該做的。”
李鐵錘謙遜的說道。
考慮到解放廠和國內其他廠家很快也會推出自己的側翻掛車,所以李鐵錘在回到改造廠後,立刻找到了張廠長。
“廠長,我要申請一筆經費。”
“經費?你是不是又搞出什麼好玩意了?”張廠長給他遞了煙,笑著問道。
“那倒不是,這筆錢是用來打廣告的。”
廣告這個詞語並不陌生。
事實上在四五十年代,國內已經出現了廣告。
就連火車票上都印刷了各種各樣的產品廣告。
隻是在鬆原還是第一遭。
“鐵錘同誌,咱們的掛車性能優異。俗話說,酒香不怕巷子深,打廣告就沒有必要了吧。”
張廠長是性子比較保守的領導,下意識的覺得李鐵錘的行為有些過火了。
李鐵錘道:“解放廠、第一拖拉機廠、還有國內那些大廠子,在意識到側翻掛車的重要性後,很快就會上馬自己的掛車項目。
咱們隻是一個小廠子,在一機部裡又沒有什麼關係,到時候想要從他們的手裡計劃估計比登天都難。”
張廠長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。
最近改造廠又陸續接到了十多輛掛車的生產計劃,他本來以為改造廠前途一片光明。
聽了李鐵錘的分析後,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“打廣告,趕緊打廣告!”張廠長後脊背有些發涼,立刻召集了廠委會。
現在劉副廠長已經被拿下了,張廠長借助掛車車間的威勢,在廠裡麵占據了絕對優勢。
那些廠領導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,立刻批準了打廣告的經費。
李鐵錘騎著自行車挎著帆布包,來到了鬆原電視台。
趙書言在見到李鐵錘的時候,還以為他催促期刊的事兒,笑著說道:“鐵錘同誌,那是正經的國家期刊,特彆權威,需要多方麵驗證,哪有那麼快。”
“你誤會了,我今兒來到這裡,是代表改造廠,準備在你們電視台打廣告的。”李鐵錘道。
“打廣告?”趙書言驚呆了。
鬆原電視台自從建台後,還沒有投放過廣告,無論是記者還是工作人員全都吃財政撥款。
這麼重大的事情,趙書言一個記者是沒辦法當家做主的。
她迅速把這事兒彙報給了電視台的陳書記。
陳書記知曉後,拍著大腿興奮的說道:“省城的電視台上已經開始播放廣告了,聽說每分鐘能掙幾十塊錢呢。沒想到,咱們也有吃白饅頭的一天啊。”
“書記,改造廠那邊隻願意出二百塊錢....要求每天播放二十分鐘,連續播放一周。”趙書言有些膽怯的說道。
陳書記:“......”
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吃虧了。
這時候,負責節目的秦主任舉手說道:“書記,咱們電視台沒有那麼多節目播放,平日裡大部分時間都是轉播省電視台的節目,還不如插播廣告
兩百塊錢買成豬肉,等到年底,咱們電視台的人也能夠過個肥年了。”
陳書記仔細一想,還真是這麼回事兒。
“那好吧,不過得先交錢啊。不能掛賬。”
這年月縣城電視台的收視率也不高,壓根沒有人重視,電視台的日子也不好過。
兩百塊錢不少了!
為了能夠拉攏住改造廠這個大客戶,秦主任還讓趙書言和幾個攝影記者一塊負責幫改造廠拍廣告。
廣告沒有啥特效,隻不過是拿著攝影機在掛車廠轉一圈,然後李鐵錘走到鏡頭前說一番話罷了。
除了鬆原電視台外,李鐵錘又聯係了幾家報社,在報紙上刊登了名為《軍工紅星掛車——鬆原自卸側翻掛車的前世今生》的報道。
看似是報道,其實是廣告。
忙碌了幾天,經費花費得七七八八,李鐵錘摸了摸空癟的荷包歎口氣。
“還是窮啊,要是有錢的話,直接在中央台和人人日報上投放廣告,那效果絕對杠杠的。”
鬆原改造廠能生產側翻掛車的消息,在李鐵錘的有意推動下,很快傳播了出去。
“掛車哪家強?首選鬆原改造廠!”
“看到了嗎,人家是軍工紅星掛車,質量杠杠的。”
“還能側翻吆,那玩意省大力氣了。”
僅僅是幾天功夫,就有不少單位和工廠來電詢問鬆原紅星側翻掛車的情況。
一機部負責采購計劃的領導看著這個月的單據,皺起了眉頭。
“鬆原改造廠的側翻掛車....”
他抬頭看看正在忙碌的乾事,問道:“這個月咱們接到了多少鬆原掛車廠的訂單?”
“截止目前已經有一百五十輛了,其中東北那邊需求三十輛,湘江需求五輛.....”乾事非常敬業,翻出數據表彙報道。
“怎麼這麼多?”領導倒吸一口涼氣。
掛車一般用在拖拉機上,屬於小眾工業品中的小眾工業品,像解放廠那種大廠一年也隻有上千輛的訂單。
乾事接著說道:“鬆原那邊的營區也采購了十五輛,走到的是軍工采購渠道。”
“營區也采購了掛車?看來這個鬆原改造廠有點不簡單啊。”領導沉思片刻,道:“既然需求那麼旺盛,臨時多配發點生產物資吧。現在全國都在搞建設,不能耽誤了生產。”
“是!”乾事稍稍愣了下,連忙答應了下來。
每家工廠的生產物資在年初基本已經確定,要是遇到物資緊缺的情況,工廠也可以臨時遞交申請。
但是像這種沒有申請,臨時播發物資的情況並不多見。
看來鬆原改造廠已經給領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李鐵錘此時還不知道鬆原改造廠已經在一機部裡掛了號,此時他正在找李鐵杆談話。
“李鐵杆同誌,自從你進入改造廠,工作非常努力,經常一個人乾兩個人的活兒。
鑒於你表現優秀,現在咱們廠決定將你轉為正式工人。”
“啊?正式工?”
李鐵杆有些懵逼,反應過來之後,麵紅耳赤的擺手:“鐵錘主任,不行,絕對不行,俺就是個賣死力氣的,腦袋笨,哪能當正式工啊,俺覺得這個名額應該讓給其他社員。
比如白得寶,他腦袋瓜子靈活,能夠幫到你。”
這個堂哥還真是老實憨厚啊。李鐵錘笑道:“放心吧,隨著咱們改造廠越來越紅火,以後正式工名額肯定會越來越多,白得寶和其他社員隻要努力工作,早晚能夠轉正。”
李鐵杆覺得因為自己是李鐵錘的堂哥,所以李鐵錘才會偏著自己,說什麼也不接受。
李鐵錘板起臉說道:“李鐵杆,你身為改造廠的臨時工,難道想要違抗俺這個車間主任的命令。”
“俺.....”李鐵杆嘴巴張了張,再也說不出話來了。
隨後,李鐵錘讓李鐵杆去廠辦辦理了正式手續。
李鐵杆成為正式工消息很快在臨時工中傳播開來。
那些社員們並沒有覺得李鐵錘的做法有什麼不妥。
李鐵杆自從進入掛車車間,似乎為了證明自己,就開始拚了命的乾活兒。
他每天第一個進入車間,最後一個離開,一個人能乾兩個人的活兒。
這些事情大家夥都有目共睹,像這樣的人,不先轉正的話,那才說不過去。
“大家夥請放心,隻要你們以後在改造廠好好工作,每個人都有轉正的機會!”李鐵錘也給那些臨時工召開了一個短會。
白得寶和那幫臨時工們看到有了轉正的希望,都興奮的舉起了手歡呼了起來。
李鐵杆轉了正之後,考慮到他已經連續幾個月沒有休息了,李鐵錘特意給他放了幾天假。
“回去看看二叔和二嬸吧。”
“是...”李鐵杆點頭答應。
他借了李鐵錘的自行車離開改造廠,用攢下的工資供銷社裡買了禮物,然後騎著自行車一路飛奔回到了靠山屯。
社員們正在田地裡忙活,看到有自行車晃晃悠悠的從遠處行來,都停下了手頭上的活兒。
“是鐵錘吧,咱們公社裡有這麼漂亮的自行車的,隻有這小子了。”
“我看著不像,這家夥比鐵錘胖。”
“鐵錘現在是大主任,人家說不定吃胖了呢。”
“誒誒誒,是李鐵杆!李鐵杆回來了。”
看到不是李鐵錘,那些小孩子們頓時有些失望了。
每次李鐵錘總是會分給他們一些奶糖,那可比山裡最好吃的野果子還要甜。
不過李建雙和二嬸子兩人卻特彆高興,扔下鋤頭迎了上去。
“兒啊,回來了,讓娘好好看看,你好像瘦了不少,鐵錘是怎麼搞的,你是他堂哥,他也不知道照顧你。”
“娘,俺轉正了。”
“啊....轉正....你是正式工人了?”二嬸子興奮得差點跳起來,她朝著那些社員們喊道:“大家夥聽到了嗎,我兒子轉正了,他以後是城裡人了。”
那些社員們個個都驚呆了。
“沒想到臨時工也能轉正啊。”
“當初李鐵錘在招工的時候就講過了,隻要在改造廠好好乾,以後肯定能轉正。”
“嘖嘖,李鐵杆有這麼個有本事的堂哥,運氣還真是好。”
得知這次隻有一個人轉正的時候,李建雙拉住二嬸子,讓她彆招搖了。
二嬸子還有點不服氣,翻個白眼說道:“轉正那是我兒子的本事,又沒走後門,咋地了,還不能說啊。”
“你啊,是不是想惹眾怒啊。”李建雙雖然也知道李鐵杆是個老實人,但是要說這裡麵沒有李鐵錘的因素,他是不會相信的。
二嬸子嘴很硬,但是見李建雙發了火,也不敢再說什麼,拉著李鐵杆回到了家裡。
她將李鐵杆的大包袱打開,從裡麵拿出一包槽糕,問道:“好兒子啊,你知道娘喜歡吃這點心,才買給娘的吧,真是個孝順兒子。”
“這是給奶奶買的。“李鐵杆道。
二嬸子尷尬的笑笑,將槽糕放到一旁,又從包袱裡取出一塊黑布。
“哎吆,這勞動布看上去就很結實,我要做一身衣服。”
“這是給大娘買的。”李鐵杆道。
二嬸子:“......”
她強忍住不滿,將勞動布丟掉,又從包袱裡取出一把梳子。
“這木梳總歸是給我的吧。”
“....這是給鐵花姐買的。”李鐵杆道。
二嬸子:“.....兒子,你給我買了什麼?”
李鐵杆從包袱裡取出一把縫衣服針:“娘,這針可好了,咱們家那麼多破衣服,這針會有大用處的。”
二嬸子:“......”
李鐵杆見天色晚了,扛著包袱離開了家,朝著李鐵錘家走去。
二嬸子坐在椅子上生悶氣。
“我算是生了個白眼狼,不想著自己的娘,反而想著外人。建雙啊,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呢!”
李建雙從裡屋出來,抱著一大堆破衣服,啊了一聲。
知道李鐵杆成為正式工,李母和奶奶都很高興。
“鐵杆啊,以後你好好乾,儘快娶個媳婦兒,也算是了你娘的心病。”
“現在車間裡很忙,俺暫時沒考慮這麼多。”
“......”
臨走時,李母將木梳拿起來,塞在了李鐵杆的手裡。
“你拿回去吧,彆惹你娘生氣了。”
“大嬸,俺娘就是那種脾氣,由著她吧。”
李鐵杆轉過身跑了。
“這孩子....”李母跺跺腳。
奶奶拍著手說道:“咱們公社裡的人都說李鐵杆憨憨的,我老婆子覺得他挺聰明的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