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9章 交換,所謂包工頭(1 / 1)

淩晨兩點半的京城,如同一幅被黑暗籠罩的靜謐畫卷。

街道上,昏黃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,仿佛是黑暗中孤獨的守望者。燈光無力地灑在空曠的路麵上,映照出一片寂靜的昏黃。

大雜院、筒子樓都熄滅了燈,人們沉浸在夢鄉之中。

此時,位於京城郊區的南苑機場內卻燈火通明。

一隊衛兵將被帆布蒙得嚴嚴實實的卡車圍得水泄不通。

烏黑的槍管子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起點點寒光,映襯到警惕的麵孔上。

地勤人員忙著擺著指引燈光。

指揮塔內,工作人員緊盯著各種儀器和屏幕。

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裝的同誌猛抽一口煙,急促的問道:“還沒有收到飛機信號嗎?”

值班員是個年輕的同誌,被炸雷般的聲音嚇了一跳,膽戰心驚的彙報道:“報告首長,暫時還沒有,不過我們一直在發送引航信號,隻要對方收到了信號,肯定會回應。”

小同誌幾乎直接把“您甭著急,著急也沒用”說了出來。

中山裝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太著急了。

旁邊的製服同誌小聲勸說:“首長,這裡有我們盯著就可以了,您還是回去休息吧?”

“休息?你知道我盼望這個時刻,盼望了多少年嗎?現在終於等到了。我能回去休息?!”

中山裝大概六十多歲的年紀,頭發花白,額頭上被歲月鐫刻出皺紋,但是他的聲音卻很大,震得指揮塔內嗡嗡作響。

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,中山裝深吸一口氣,平複下心情。

“那位同誌當年是我的上級,為了保護大隊伍轉移,身深入虎穴,後來提供了寶貴的情況。

解放了,他原本可以回到自己家,享受勝利的成果。

組織上曾數次派人勸說他,但是他毅然決然的去了老美那邊,依靠豐富的人脈關係,帶回來了無數珍貴的情況。

隻是沒有想到,他還是被敵人盯上了,最終被關了起來。

我們一直想方設法把他帶回來,為此願意付出巨大的代價。

但是他泄露出來的情況實在是太重要了。

敵人恨不得讓他孤苦終身。

所以一直沒能達成交易。”

製服同誌也清楚這些狀況,非常理解中山裝著急的心情。

但是,他還真怕中山裝激動之下,身體出了問題。

“首長,您放心吧,裡弗斯在咱們手裡麵,老美想要帶走,就得把咱們的同誌送回來。”

“是啊,我還真沒想到,咱們花費了巨大的功夫沒有辦成的事兒,竟然被一個造拖拉機的家夥,這麼輕易的解決了。”

提起這件事,中山裝啞然失笑。

最開始的時候,雖然得知裡弗斯跟老美的國會議員有關係,但是中山裝還是沒有抱很大的期望。

隻是獅子大開口,讓對方把那位同誌,還有另外兩位同誌送回來。

本想著對方會討價還價,誰承想,對方竟然一口答應下來。

“那邊傳來了消息,裡弗斯的老嶽父跟負責這些事務的議員做了交易....”製服同誌小聲說道。

中山裝會意的點點頭。

“現在老美宣傳得很凶啊。什麼那邊不講人情,其實隻不過是一般人壓根達不到講人情的階層。”

“對對對,首長,還是您看得通透,就拿咱們馬上要重新舉行的高考來說,按照咱們這邊的規定,所有的考生都得參加高考,才能就讀大學。

老美那邊隻要有了推薦信,就能直接就讀了。

哪種社會是人情社會,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了。”

兩人閒扯著,突然,塔台上傳來一陣響聲。

“Tower,thisis7312,Requestingpermissiontoland.”

“是7312次航班,這是飛機偽裝的航班代碼,他們來了!”

工作人員來了精神,大聲喊道。

中山裝深吸口氣,重重點頭:“允許降落!”

工作人員抄起通話器,大聲喊道:“7312,youareclearedtolandonrunway!”

等中山裝和製服同誌離開塔台來到機場上的時候,黑暗的夜空中出現了一架小型飛機。

地勤人員滑動燈光信號,飛機打開起落架,對準跑道,逐漸降落。

伴隨著一陣顛簸聲,飛機最後穩穩的停在了跑道上。

製服同誌衝著飛機揮了揮手。

早就整裝待發的大兵排著整齊的隊伍衝了過去。

飛機靜靜的停在跑道上,上麵沒有任何動靜,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喉嚨眼裡。

足足十幾分鐘,飛機的艙門才打開。

地勤人員推來一架旋梯,一位身穿黑色製服的老美在七個老美大兵的陪同下,走下了旋梯。

中山裝鬆口氣,緩步走上前。

老美的翻譯湊了過來,誰承想中山裝竟然操著一口嫻熟的英語。

“人帶來了嗎?”

“帶來了,你們呢?”

中山裝轉身衝著卡車揮了揮手,大兵打開卡車車門,把裡弗斯請下了卡車。

看見裡弗斯並沒有受到任何不公平對待,甚至頭發上還打了發膠,老美這邊的人才算是鬆口氣。

老美朝著飛機上打了個暗號。

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同誌和另外兩個年輕些的同誌被送了下來。

老同誌也就六十歲的年紀,走起路來卻需要彆人的攙扶。

中山裝此時再也忍不住了,衝過去攙住老同誌的胳膊。

“您受苦了。”

老同誌雖飽受磨難,精氣神卻很好。

他深深的吸了兩口新鮮空氣,喃喃自語道:“這就是家鄉的味道嗎?”

“沒錯,您回家了。”兩行熱淚順著中山裝的麵頰流淌下來。

“沒想到,我還能有重新回家的一天。”老同誌輕輕拍拍中山裝的肩膀:“小鬼,我告訴過你,遇到了再大的困難,都不能撒馬尿,那隻能讓自己人喪氣,讓敵人得意。”

“是是是....”中山裝此時恍惚回到了幾十年前,他挺腰杆衝著老同誌敬了個禮:“隊長,陳家堡陳二蛋向您報到!”

機場內那些大兵齊齊舉起手向老同誌敬禮。

另一邊。

老美在檢查了裡弗斯的身體狀況後,抬頭看到了這一幕。

他苦笑著搖搖頭。

用一個真正的大人物換回一個廢物,也隻有國會那些大老爺才做得出這種事兒來。

隻是他壓根不敢把不滿情緒表露出來。

國會那些大老爺們跟軍工複合體的關係可是很緊密的。

在老美那邊,你可以無視法律,但是不能管無視軍工複合體。

那些人動起手來,飛機可真會莫名其妙的從空中掉下去。

老美很恭敬的說道:“裡弗斯先生,請上飛機吧。”

“你們帶了我最喜歡的紅葡萄酒嗎?”

“放心,全準備好了。”老美嘴角抽抽兩下。

老美目視裡弗斯登上飛機後,走過去跟中山裝握了握手道:“恭喜你們做了筆好交易。”

然後不等中山裝回答,轉過身上了飛機。

地勤人員撤掉旋梯,飛機發出起飛信號,得到允許後,沿著跑道奔馳,然後飛向天空,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。

沒有任何書麵文件,沒有任何記錄,一場跨越大洋的換人行動就此完成。

第二天,這條消息出現在了有關領導的麵前。

“這次換人之所以能夠成功,重點在於咱們能夠以盜竊商業機密為理由抓到裡弗斯,讓老美那邊吃了個啞巴虧。

所以我建議對抓捕裡弗斯過程中的立功人員進行嘉獎。”

“京城地方的隊員們倒是好說,每人給一份嘉獎信。倒是那個拖拉機手比較難辦。他屬於地方人員,不歸咱們管啊。”

“是啊,拖拉機手還立了大功,要是隻給一張獎狀的話也說不過去。”

議論了好一陣子,最終中山裝提了建議。

“這也算是特殊戰線上的工作,拖拉機手身為地方人員,也可以由咱們表彰。

這樣吧,給個三等功,既獎勵了,又不會引起注意。”

參會的領導紛紛點頭。

畢竟這次能夠換回三個人,屬於天大的功勞了。

會議結束後,中山裝喊來前去頒獎的同誌,叮囑道:“具體的細節就不要透漏了。還有,再看看那個拖拉機手有什麼困難,幫著解決了,經費由我個人出了。”

“是!”

工作人員愣了下,想到老同誌跟中山裝的關係,頓時明白了。

當年可是老同誌冒著槍林彈雨把中山裝從戰場上背了下來。

這是要借機報恩啊。

李鐵錘這陣子的日子過得很快樂。

白天在紅星機械廠負責收割機的生產工作,閒暇時光則跟柳晏荷一塊拾掇房子。

他已經打定主意要留在國內,那麼就要好好置辦自己的小家。

柳晏荷這陣子已經把拾掇房子的構思想好了。

施工隊使用的是陳德方介紹的街區建築隊。

今天是跟建築隊見麵的日子。

李鐵錘在廠裡麵轉了一圈後,便騎上自行車載著柳晏荷來到了中關村大院裡麵。

陳德方已經帶著一個身材壯實的中年人等了好一會。

看到李鐵錘過來,陳方德小聲叮囑中年人:“二牛,這位可是我好哥們,也是個精明的主兒,等會你千萬彆獅子大開口。”

“陳哥,您放心吧,我乾這一行那麼多年了,哪能那麼沒眼色呢!

就衝你陳哥這關係,我就算是賠本,也得幫你朋友把房子拾掇得漂漂亮亮的。”

趙二牛看似憨厚,眼睛中卻精光閃爍。

能夠買得起中關村的房子,並且還多花了一千多塊錢,置換了大戶型,這可是個大肥羊啊。

說起來趙二牛也是個倒黴蛋。

解放前,趙二牛的父親是津城海福來當鋪的一個小職員,。

福來是津城有名的當鋪,低收高賣,趙財主靠著從那些破落戶身上吸血,賺得盆滿缽滿的。

趙二牛的爺爺趙海山身為小職員,每個月能拿到十塊大洋的薪水,趙家的日子也比一般人家要好過。

後來,京城解放了,趙財主見勢頭不對勁,全家卷了細軟跑路了。

臨走的時候,趙財主還跟趙海山借了兩根小黃魚。

趙海山見東家借錢,也沒多想,便給了。

誰知道第二天早晨,便得知趙海山跑路的消息。

兩根小黃魚可是趙海山的全部家當了,吃了這麼大的虧,他自然不能罷休。

正好趙財主在有一座大院子。

趙海山便以債主的名義,把趙財主的大院子給霸占了,然後把大院裡的房子租了出去。

後來,上麵開始評定出身。

趙海山本身隻是個職員,隻比工人的身份差一級,因為有了出租房屋的事兒,變成了【房屋出租】。

沒錯。

在那個年月【房屋出租】也是一種出身。

因為涉嫌剝削住戶,並且好逸惡勞,所以這種出身隻比資本家好那麼一點點。

大院因為是趙財主的家產,被沒收了。

趙海山偷雞不成反蝕把米,沒多久就一命嗚呼,給趙二牛留下的隻有一個【房屋出租】的出身。

背著這樣的出身,前些年趙二牛過得特彆艱難,找不到正式工作,隻能離開津城來到投奔京城的親戚。

趙二牛認識了城郊一幫子蓋房子的泥瓦匠,靠著自己在京城的關係,先是跟那些泥瓦匠拉生意,從中抽成。

生意越乾越紅火,趙二牛後來乾脆直接雇幾個泥瓦匠乾起了裝修房子的活計。

要是放在後世的話,至少也是個大包工頭了。

此時這個大包工頭的目光已經落在了李鐵錘的身上。

考究的四個兜中山裝,鋥亮的勞保皮鞋,手腕上的腕表晃眼,還有那輛嶄新的自行車。

這果然是隻大肥羊啊!

李鐵錘見這人用奇怪的目光盯著自己,當時還覺得自己又變帥氣了。

陳方德介紹了對方的身份後,李鐵錘伸手跟他握了握,摸到對方手指關節處並沒有老繭,已經隱約明白了對方的身份。

不過現在急著拾掇房子,李鐵錘也沒在意。

把門打開後。

柳晏荷跟趙二牛介紹了一遍她的設想。

趙二牛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:“地麵上鋪貼水磨石,這在咱們京城也沒幾家這麼做。

幸虧你們找到了我,要不然的話,彆人還真不敢接這個活計。

這樣吧,看在陳哥的麵子上,工錢我給你們打個對折,這套房子地麵鋪貼的工錢,你們給一百塊錢得了。”

柳晏荷雖然覺得一百塊錢有點多,但是並不清楚具體工價是多少,隻能把目光投向李鐵錘。

“一百塊錢....等於一個工人五個月的工資了,就算鋪貼水磨石是個辛苦的活計,也用不了這麼多吧。”

李鐵錘雖然也不清楚工價,但是會計算工量啊。

隻要根據一個工人需要乾多少天工作,就能確定大概工錢了。

聞言,趙二牛知道遇到明白人了,臉色先是一變,旋即就嬉笑了起來。

“哥們,我看你大小也像是個領導,咋就跟我們這些窮乾活兒的算那麼清楚呢。”

“你要真是窮乾活的,我還真不跟你計較了。”李鐵錘沒有理會他,扭頭看向陳德方:“陳哥,這人我不能用了,今兒對不住了。”

陳方德也是個懂行的,見趙二牛一開口就咬人一大口,早就不滿意了。

見李鐵錘開了口,他拉住趙二牛的胳膊說道:“二牛,你這是乾啥。”

趙二牛還要解釋,陳方德拉住他就要往外麵走:“今兒你就回去吧。”

趙二牛此時突然甩開了陳方德的胳膊。

他扭頭看向李鐵錘:“領導,今兒我二牛把話撂在這裡了,我可是老津城人。以前在車馬行混的,這套房子除了我,誰也裝不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