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年月沒有高科技聲納探魚設備,漁民們要想在廣袤的大海上發現魚群並不件容易的事兒。
每次超美漁業生產合作社出海打漁,都要由七八個老漁民靠著他們的老經驗,觀測風向,按照氣溫水溫,還有祖傳的海圖來確定魚群的位置。
就算是這樣,也隻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概率能找到魚群。
今天跟著大兵出海執行訓練任務,周大伯壓根就沒有遇到魚群的想法,現在聽到了周紅英的喊聲,心中興奮了起來。
周大伯快步跑出駕駛室,來到船舷邊,不慌不忙的將把袖口裸到上臂至肩,雙手放進海裡麵,感受了水溫之後,捧起一捧水湊到嘴邊。
喝了兩口,又吐了出來。
“確實是魚群。還是一大片馬鮫魚。這次咱們真是撞大運了。”
周紅英也興奮了起來,今年因為猴子的乾擾,超美漁業生產合作社的生產任務還遠沒有完成。
不過周紅英沒有忘記此行的任務,她看了看周大伯說道:“阿爸,咱們此次出行是為了訓練,現在訓練還沒結束,咱們不能因為生產公社的事兒,耽誤了大兵們的任務。”
周大伯聞言,猛地醒悟過來,拍著腦門子說道:“對對對,阿爸還真是老糊塗了,見到了魚群把什麼都忘記了。”
他心中不斷的惋惜,這魚群至少有數千斤,就這麼白白的看著它們跑了,真是可惜啊。
就在這時候,李鐵錘從駕駛室裡探出了頭,笑嗬嗬的說道:“周大伯,紅英同誌,我們出海是為了學習當漁民,打漁也是漁民工作的一部分,現在遇到了魚群,正好可以讓戰士們學習如何打漁。”
此話一出。
周大伯興奮的拍起了手:“大兵領導,您當真?”
李鐵錘臉色一正道:“我們之所以花費大力氣訓練,就是為了能夠保護漁民們捕魚。現在遇到了魚群,卻因為訓練,耽誤了捕魚工作,那不成了教條主義,本本主義?!”
李鐵錘講完,朝著那些正在船上如何駕駛船隻的大兵們揮了揮手:“現在咱們的訓練任務發生了變動,你們跟著周大伯和漁民們開始學習如何捕魚!”
大兵們對李鐵錘的這個決定都很擁護。
要知道,如果捕到了魚的話,那麼今天晚上肯定要開葷了。
平日裡,大兵們在金銀島上訓練,沒有時間釣魚、抓魚。
漁民們為了感謝大兵們的保衛工作,時常把新鮮的魚獲送到營部裡麵,按理說大兵們也應該不缺魚。
但是。
部隊是有紀律的,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,更何況是鮮魚。
所以這些大兵們的嘴巴裡早就淡出鳥了。
捕魚看著很困難,實際上也很困難。
好在船上除了周大伯還有另外幾個漁民,在他們的教導下,大兵們很快就乾得有模有樣起來。
陳大炮所率領的漁豐漁船看到沙龍魚號停下來開始捕魚作業後,也湊了過來。
一時間海麵上熱鬨了起來。
周紅英看看熱鬨的人群,再看看李鐵錘,歪著小腦袋說道:“你這專家同誌還挺不錯。”
“那是!”李鐵錘整了整衣領子,捋了捋頭發:“俺在俺們靠山屯裡,可是頭一號的大好人。”
“切,你就臭屁吧。”
周紅英撇了撇嘴,邁著歡快的步伐跑過去幫忙捕魚。
李鐵錘隨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,點上煙,愜意的抽了一口,欣賞著豐收的熱鬨。
人群熙熙攘攘,歡笑聲、呼喊聲此起彼伏。陽光灑在海麵上,波光粼粼,仿佛無數顆鑽石在閃爍。
漁網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,然後落入水中,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。不一會兒,大兵們開始收網,漁網漸漸浮出水麵,裡麵滿是活蹦亂跳的魚兒。魚兒們在網中奮力掙紮,鱗片在陽光下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。
捕魚行動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,兩條機帆船都獲得了大豐收。
周大伯一邊指導大兵們將魚裝進船艙裡麵,一邊說道:“這次咱們真的撞大運了,碰到了大魚群,兩條船捕到的魚估計有七八十擔。”
這邊的機帆船捕魚產量一般用擔來衡量,像沙龍魚號,算是超美漁業生產合作社裡最大的漁船了,每年的額定產量是四百擔。
這次出海白撿了七八十擔魚,難怪周大伯會如此興奮。
李鐵錘也很高興,他剛才在魚獲裡看到了不少金槍魚和石斑魚,晚上能夠美美的吃一頓了。
傍晚,夕陽西下,兩艘漁船收了漁網沿著淡淡的金光朝著金銀島的方向駛去。
李鐵錘喊來了狙擊隊的陳隊長:“老陳,今天的訓練怎麼樣?”
“戰士們都很有精神,估計再訓練三五天,咱們就能執行任務了。”陳隊長已經迫不及待了。
“磨刀不誤砍柴工,咱們這次要打敵人一個出其不意,就應該做好隱藏工作。”李鐵錘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。
兩人正閒扯著,外麵傳來了周紅英的喊聲。
“船上有人嗎?”
此時已經靠近金銀島,擔心暗礁,所以由周大伯掌舵,李鐵錘聽到喊聲,帶著陳隊長跑出了駕駛室。
隻見周紅英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帆杆上,兩隻腳勾著船帆杆子,一隻手擋在眉毛上,朝著遠處望去。
李鐵錘在下麵喊道:“紅英同誌,怎麼了?”
周紅英指了指遠處:“專家同誌,那裡有一艘漁船。”
“漁船?這裡已經靠近金銀島了,看到漁船不是很正常嗎?”陳隊長覺得周紅英有些大驚小怪。
周紅英接著說道:“那漁船我不認識。”
周紅英是在島上出生的,一輩子沒有離開過金銀島,而金銀島上隻有兩個漁業生產合作社,如果說周紅英不能把全部的社員都認識,這還有可能。
但是兩個公社總共也就二十幾條漁船。
李鐵錘想到這裡心中一凜,從箱子裡取出了望遠鏡朝著周紅英指的方向看去。
那艘漁船是一艘比沙龍魚號小一個尺碼的機帆船。
孤獨的漁船在茫茫大海上顯得格外詭異。海浪不斷地拍打著船身,發出沉悶的聲響,
最關鍵的是,船上看不到人影。
尼瑪...這不會是遇到鬼船了吧?
李鐵錘仔細一想,就拋棄了這個想法。
開玩笑,建國後動物不準成精,哪裡有什麼鬼船!
看到周紅英喊了幾聲,船上還是沒有動靜,李鐵錘衝著周大伯喊道:“大伯,把咱們船靠過去。”
周大伯得知外麵有條陌生的漁船,早就想去瞧瞧了,聽到命令,立刻打開了發動機,調轉船舵。
陳大炮見沙龍魚號調轉方向,站在船頭打手勢詢問,李鐵錘回了手勢,指了指漁船的方向。
陳大炮此時也看到了漁船,命令漁豐漁船也調轉船頭朝著漁船駛去。
這個時候,周紅英已經從桅杆上爬下來了,隨著雙方距離不斷靠近,周紅英臉上的疑惑更加濃厚了。
“專家同誌,我敢保證,彆說是金銀島了,就算是隔壁幾個島上也沒有這樣的漁船。”
“是嗎....”李鐵錘心中一緊,讓大兵們在掩護自己身份的同時,隨時準備開火。
兩艘漁船隻見的距離越來越近,李鐵錘幾乎能夠看到對麵駕駛室上斑駁的鐵鏽了。
突然。
一道身影從駕駛室裡跑了出來。
此時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,身上穿著漁民的服裝,但是膚色卻很白,並沒有被海風和烈日折磨過的痕跡。
李鐵錘給周紅英遞了個眼色,周紅英會意的點點頭,走到船頭,攏著手朝著對麵喊道:“大叔,你是哪個島的,姓甚名誰?”
那中年人目光在大兵們身上掃過,似乎沒看出端倪,他笑嗬嗬的說道:“姑娘,我是石島漲潮公社第五生產隊的機帆船手,名叫張洪生。”
周紅英掩著嘴壓低聲音說道:“石島距離這邊有好幾百裡,我們還真不了解有沒有什麼漲潮公社。”
“問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。”李鐵錘眯了眯眼睛。
周紅英又朝那邊喊了兩句。
張洪山解釋前兩天夜裡漲潮公社那邊遭遇了大風浪,原本應該停靠在岸邊的機帆船鎖鏈斷了,被暴風雨刮到了大海裡麵。
張洪山是機帆船手也是值班員,那天晚上正好守在機帆船上,等他發現的時候,因為外麵風浪太急,再加上天上下著瓢潑大雨,也沒辦法把機帆船靠岸。
等暴風雨停歇了,張洪山打算開著機帆船返回漲潮公社,誰承想機帆船的發動機出了問題,船帆也被暴風刮壞了。
就這麼著,機帆船在大海中隨著海流漂泊,最終來到了金銀島附近。
“姑娘,你看看,這是大風刮破的船帆,我咋能騙你呢。”張洪生見周紅英不相信自己的話,指了指船帆說道。
周紅英定睛看去,果然看到對麵的船帆已經破破爛爛了。
“專家同誌,他好像還真是被暴風雨弄到這邊的,沒什麼可疑。”
李鐵錘緩聲說道:“你告訴他,咱們這次出海打漁,到了機修員,能夠幫他修理機帆船。”
“是!”
周紅英又扯著嗓子喊道:“張大叔,我們有人能修理機帆船,還帶了工具,你等著,我們把船靠過去。”
聞言,原本已經淡定下來的張洪山驟然緊張起來,連忙抓住桅杆喊道:“姑娘,不用了,我已經修好了,現在就能回去了。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。你們要是到石島附近打漁的話,一定要到我們公社做客。”
周紅英感覺張洪山的反應有點怪,不過也沒有在意。
她從船幫上跳下來,拍去手上的灰塵說道:“專家同誌,人家既然不願意接受咱們的好意,那咱還是回去吧,船艙裡雖然有水,但是那些魚還是要儘快運到島上,要不然會發臭的。”
李鐵錘沒有理會她,衝周大伯揮了揮手:“周大伯,考過去!”
周大伯愣了下神,連忙調轉船舵。
李鐵錘又朝著那些大兵們喊道:“做好戰鬥準備。”
於此同時,陳大炮所在的機帆船也發現了沙龍魚號的動作,冒著黑煙開始朝著陌生漁船逼近。
大兵們開始給武器填裝子彈,子彈上膛,一時間原本平和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。
周紅英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,瞪大眼睛問道:“專家同誌,張洪山就是一個漁民,你們要想盤問他的身份,我駕駛一隻舢板就可以了,為什麼....”
話音未落。
砰!
遠處射來一顆子彈,李鐵錘眼疾手快,拉住了周紅英的胳膊,把她往旁邊扯去。
周紅英嚇得臉色發白,等她扭頭看到子彈在船幫上留下的彈孔,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。
要是剛才不是李鐵錘拉她一下的話,她現在已經腦袋開花了。
“這家夥還真是個迪特!”周紅英此時也清醒了過來,彎著腰跑到船艙裡麵,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,手裡麵已經多了一杆土槍。
“竟然敢對我開槍,看我...”
還沒等周紅英扣下扳機,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,躲在對麵漁船船幫後的張洪山被子彈命中。
這子彈的威力遠超普通子彈,子彈命中了張洪山的肩膀,威力竟然還沒減弱,直接將張洪山從船幫後帶了出去。
張洪山倒在甲板上,剛想掙紮兩下,伸手去抓掉落在遠處的手槍。
又是一聲槍響。
這一槍直接命中在了手槍上。
手槍在張洪山震驚的目光中被子彈掃出了四五米遠。
因為李鐵錘剛才留了手,子彈隻是命中了肩膀,張洪山強忍住疼痛的話還能動彈。
但是他此時卻像一尊雕像一樣凝固在了原地。
開玩笑,他非常清楚,隻要他再敢動一下,那麼迎接他的,肯定是一發子彈。
對麵人的槍法實在是太準了,能夠在波浪蕩漾的海麵上,距離數百米命中手槍的槍柄,這種槍法已經超過了張洪山的想象。
周紅英也被李鐵錘剛才那兩槍給驚住了。
她在金銀島上是公認的神槍手,但是也隻不過是能做到在島上百發百中罷了。
在海麵上,她連一丁點把握都沒有。
不不不,這不是關鍵。
關鍵是這個專家同誌把本來應該她來完成的任務給提前完成了。
“那是我的對手....”
李鐵錘緩緩收回狙擊槍,笑道:“你現在可以把他抓回來了。”
“對啊,我咋把這事兒忘記了。”
周紅英跳上一隻舢板,猶如利箭脫弦,劈開海麵,直奔漁船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