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楚家。
因為楚陽這陣子心情不好,楚母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。
小雞燉蘑菇,紅燒肘子,清蒸魚,還有其他七八個菜,全都是硬菜。
這些菜肴在楚家雖算不上頂尖,但是也算好菜了。
隻是左等右等,就是沒看到楚陽回來。
楚母見外麵的天色已經全都黑下來了,催促正在看報紙的楚人雄。
“老楚,兒子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,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了,要不你去找找。”
“找什麼找,他又不是小孩子了,估計是跟哪個朋友出去耍了。彆管他了,咱們先吃飯。”
楚人雄放下報紙抄起了筷子。
他對楚陽夜不歸宿的情況並不感到生氣。
在楚人雄看來,像楚陽這樣的年輕人,就該多出去交朋友。
最好是跟那些大院子弟交朋友。
如此一來,等以後才能編製出關係網來。
楚母有心埋怨楚人雄兩句,但是也清楚楚人雄的心思,隻能站起身將那盤子紅燒肘子端走了。
“兒子喜歡吃這個,得給他留著。”
“你啊.....慈母多敗兒!”楚人雄氣得吹胡子瞪眼,楚母卻不理會他,他隻能拿起筷子來繼續吃飯。
時間不知不覺來到晚上九點多。
見楚陽還沒回來,楚母又開始擔心了:“老楚,楚陽還從來沒有夜不歸宿過,說不定出事了,你趕緊去找找吧。”
“擔心什麼啊!他說不定跟哪個女孩子在一塊,年輕人嘛。彆擔心了,吃虧的又不是咱們兒子。”楚人雄放下報紙,拉滅了台燈。
就在這時候,擺在書桌上的電話機響起了。
“誰啊,這麼晚了,還讓不讓人休息了?”楚人雄不情不願的下了床,拿起電話。
等聽清電話裡的內容,楚人雄整個人呆愣住了。
“什麼?楚陽被抓了?”
昏黃的燈光下,楚人雄臉色的肉眼可見的變紅了,然後變成了紫色。
放下電話後,他的胸脯起伏不定,就像是一個即將爆炸的氣球。
“誰啊,老楚,是不是咱楚陽有消息了。”這時候,楚母從床上下來。
“楚陽那混小子,被派出所抓了!”昏黃的書房內,傳來了楚人雄極力壓抑情緒的聲音。
“什麼,兒子被抓了,老楚啊,你趕緊把兒子救出來啊。”楚母慌了神,衝過來一把抓住楚人雄的胳膊:“老楚啊,咱家楚陽從小沒有受過委屈,派出所是什麼地方,你比誰都清楚,他在裡麵會受不了的。”
“你知道他乾了什麼事情嗎?”
“什麼?”楚母也意識到情況不對,楚陽以前沒少因為打架被派出所處理。
每次楚人雄非但不責怪楚陽,還覺得自己兒子有男子漢氣概。
這次是怎麼了?
楚人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:“這混賬東西竟然去找了半掩門子!”
“會不會搞錯了?”楚母大驚。
“是西直門派出所的劉副所長親自給我掛的電話,老劉經常在我們糧站買糧食,他不可能會搞錯。”
楚母麵前一黑,差點暈了過去。
但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。
“老楚,這事兒可是大事兒,要是咱兒子因此受到處理,這可是要寫入檔案的,將來就算是放不出來了,身上也背了案底。”
楚母見楚人雄不吭聲,接著說道:“你是站長,將來還能晉升,你要是有個犯罪分子的兒子,晉升可就泡湯了。”
這話直接戳到了楚人雄的心窩子上。
這兩年隨著政策的鬆動,糧站的地位逐漸下降,楚人雄也早就想要調換崗位了。
他走了不少關係,現在已經有了眉目,到時候上級會進行審核。
楚陽要是真被關了,他的晉升就彆想了。
“這兔崽子是要氣死我!”楚人雄逐漸清醒過來。
兒子雖然不爭氣,還是得救啊。
他立馬拿起電話接通了劉副所長的辦公室。
“老劉啊,我家那個臭小子,這次確實是犯了嚴重的錯誤。你放心,我肯定會狠狠的批評教育他,不過他到底是年輕,咱們這些長輩,應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。
所裡麵要罰多少錢,我現在把錢送過去。”
“老楚啊,這不是罰錢的事兒....”電話對麵傳來一陣支支吾吾的聲音:“今天正好有記者把楚陽被抓的畫麵拍了下來,據說還要定為典型。老楚啊,你要有心理準備啊。”
“嘟嘟嘟.....”
對麵掛掉後,楚人雄拿著電話呆愣在了原地。
他感覺到周圍好像一下子冰冷了起來,渾身忍不住打起了哆嗦。
“老頭子,怎麼了,你可彆嚇我啊!”楚母感覺到事情不對勁,連忙推了推楚人雄的胳膊。
“啪!“
楚人雄猛地抬起手,給她了一巴掌。
“都是你,這些年都是你嬌慣,楚陽這次才惹下這等禍事!”
要是依照楚母往日的脾氣,現在已經跟楚人雄撕了起來。
但是此時她此時卻隻能呆愣在那裡。
“楚陽....惹大禍了....”
當然了,即使清楚楚陽此次惹下大麻煩,楚人雄還是不得不用儘全力把他救出來。
他顧不得現在已經是半夜了,親自來到了正陽門派出所。
周所長此時已經將楚陽的事情彙報到了局裡麵,見楚人雄登門就清楚他的目的。
“所長同誌,我想跟我那不爭氣的兒子見一麵,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。”
聽取了案發經過後,楚人雄總感覺不對勁。
他對楚陽太了解了,楚陽的女朋友就有四五個,壓根用不上找半掩門子。
楚人雄是家屬,有權力見到嫌疑人,周所長答應了下來,讓劉副所長把楚人雄帶到了羈押室裡麵。
楚人雄沒有先去見楚陽,而是去羈押女同誌的地方看了看那個半掩門子。
隻是一眼,楚人雄就倒吸了一口涼氣:“就是這女人?”
劉副所長算是老同誌了,一般不會笑,但是此時卻忍不住笑出來。
“就是這女人,當時周所帶人衝進去的時候,他們正在....咳咳,老楚啊,你也是老同誌了,懂得的。”
懂你個dier啊!楚人雄感覺自己的老臉都快被丟儘了。
他好歹也是京城糧站的站長誒。
這事兒要是傳出去,他以後還怎麼跟朋友們見麵。
“那兔崽子在哪裡,快帶我過去!”楚人雄咬著牙說道。
楚陽隻在羈押室裡待了幾個小時,就已經受不了了。
逼仄狹窄的羈押室裡關了將近三十個人,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鬱的尿騷氣息,這氣息跟臭腳丫的味道,潮濕腐朽的味道混雜在一起,實在是太給力了。
特彆是,能被關在這裡的,大部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,楚陽細皮嫩肉的,就像是一隻小綿羊進到了狼群裡。
要不是有派出所的同誌在外麵值班,楚陽早就想通了。
饒是如此,他被從裡麵帶出來的時候,也鼻青臉腫的,頭發亂糟糟的,神情萎靡。
“老楚,給你們十分鐘時間,彆讓我為難。”劉副所長把兩人關進辦公室內。
“你放心吧。”
等門關上。
楚陽立刻拉住楚人雄的胳膊,哀求道:“爹,你趕緊把我救出去啊,這裡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!”
楚人雄抬手就給了楚陽一巴掌:“你這混小子,你老爹的臉都被你丟儘了。”
這一巴掌的力氣很大,楚陽的麵頰幾乎被打得變形了。
他捂著臉,委屈屈巴巴的看著楚人雄:“爹,我是被人誣陷的。”
“怎麼回事兒?”楚人雄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。
楚人雄早就覺察出不對勁了,就剛才那女人,彆說是楚陽這種年輕小夥子了,就連他也看不上。
楚陽拉開門朝外麵看了看,見劉副所長站在遠處抽煙,這才關上門。
他把想整治李鐵錘的事情講了一遍。
“我們正在跟小翠談價,派出所的同誌衝了進去.....結果就變成這樣子了。”
搞清楚來龍去脈,楚人雄氣得差點背過氣。
“你這兔崽子,怎麼能乾這種埋汰事兒呢。你查清楚對方的來曆了嗎?”
“能夠請報社的記者出麵,這已經不是一般人了!”
“你啊,太蠢了,實在是太蠢了!”
楚陽挨了一頓批,此時卻隻能求著楚人雄把他救出去。
“對方這次實在是太狠了,這是個死局啊!”楚人雄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,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棘手。
不過他還依然沒有放棄。
楚人雄聯係了張大川的家人,一塊去走關係。
但是,楚陽為了避免牽涉進陷害人的事情,隻能坦誠找了半掩門子。
再加上這事兒被報到了報社,沒有人敢在這個關節口觸黴頭。
楚人雄救不出兒子,楚母在家裡要死要活的,將家裡鬨得翻天覆地。
“現在隻有一條路子了,那就是找李鐵錘!他跟報社有關係,可以把這事兒攔下來。”
“你兒子要害人家,人家能同意嗎?”
“錢!他一個鄉下的社員,現在雖然身居高位,但是底蘊畢竟不足。我可以給他一大筆錢。”
於是楚人雄通過紅星機械廠的一個老朋友聯係了李鐵錘。
李鐵錘倒是個善解人意的人,很快給出了一個公道的價格:“五十萬!”
“五十萬.....他怎麼不去搶!”楚人雄放下電話,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。
他身為站長,這些年攢了五六萬塊錢,已經自認為是京城裡的有錢人了。
這小子倒好,一開口就是五十萬。
這不是很明顯要把楚陽送進去嘛!
“李鐵錘....好,你很好!”楚人雄猛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。
紅星機械廠的工作室內。
後勤處的老劉有些擔心的看著李鐵錘:“鐵錘,這楚人雄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家夥,據說前任糧站站長出事兒,就是他在背後動的手腳。你千萬要小心點。”
“放心吧,老劉。咱行得端走得正,不怕這些搞歪門邪道的家夥。”李鐵錘說著話,扭頭看看旁邊一個身穿中山裝的中年人:“老鞏,你說呢?”
沒錯,此人正是國營7312廠軍械所的鞏華清副所長。
鞏華清今天原本是打算前往南方參加一個會議,突然接到了李鐵錘的電話,說是他這邊鼓搗出來一個好玩意。
他立刻推掉了會議,換上了便裝來到了紅星機械廠。
還沒有搞清楚李鐵錘那幾個古怪的管子到底是什麼,這個老劉就兩次跑進工作室內。
現在更是冒出一個心狠手辣的楚人雄,要威脅李鐵錘。
京城成什麼地方了?
鞏華清當時就表了態:“京城是**的天下,不是這些流氓的天下。國家有法律,有規章製度,隻要是犯了罪,就應該接受審判。說要是敢鬨事兒,那就隻有一個結局。”
砰!
鞏華清的拳頭重重砸在了桌子上。
“粉身碎骨!“
開玩笑,剛才他已經看了那幾根管子。
雖然搞不清楚那幾根管子到底有什麼用處。
但是隻是從管子的強度上看,這就是不得了的東西。
李鐵錘設計出來的紅星狙擊步槍現在已經交付了前線部隊。
並且在跟猴子的小規模打架中發揮了非常好的效果。
打得那些猴子哇哇大叫。
現在誰要是敢碰李鐵錘,鞏華清就敢跟他拚命。
老劉看到鞏華清竟然壓根沒有把糧站站長放在眼裡,忍不住多打量了鞏華清一番。
這老頭身上的灰色中山裝已經洗得泛白了,戴了副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鏡,雖然身上散發著一股斯文氣息,但是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頭。
“還真是看熱鬨的不嫌事兒大....”老劉腹誹兩句,轉過身離開了。
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,李鐵錘一定要跟楚人雄硬杠到底,那他也沒辦法。
工作室的門重新關上,鞏華清此時已經忍不住了。
他搓著手看著那幾根管子。
“鐵錘,是啥玩意?”
“老鞏,聽說過喀秋莎嗎?”李鐵錘笑嗬嗬的問道。
“喀秋莎....這你可問對人了,咱們前些年進口了一批,我還曾經親手做過實驗.....那可是好東西啊,隻要一架喀秋莎,就能實現對敵人的火力壓製!隻是老毛子防著咱們,隻賣給了咱們幾十架。
我們軍械所也曾想仿製,但是技術不達標,仿製出來的喀秋莎太容易炸膛了....”
提起軍火,鞏華清來了精神,羅裡吧嗦的說了一大堆。
他似乎想起了什麼,突然停住了。
“你....難道這是喀秋莎?不,不對,喀秋莎的炮管子跟這種管子完全不同。”鞏華清皺起眉頭。
李鐵錘道:“這不是喀秋莎,卻比喀秋莎厲害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