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園路是省城最長的一條路，東西走向，曾經是十年前的市中心。
道路兩旁店鋪林立，再往兩邊就是居民區，慶輝超市就在這條街上。
一輛汽車停在拖拉機廠家屬院外邊，王鵬和李明珠下車。
“我去東邊打聽，你去西邊打聽，咱倆就在這裡彙合。”李明珠柔聲道。
王鵬點點頭，大步流星走進家屬院，走到幾個下象棋的老人跟前。
“大爺，這裡有沒有老馬和老錢兩個老人，他們喜歡下棋，喜歡喝酒。”
幾個老人接過王鵬的香煙，紛紛搖頭，都說這裡沒有姓錢的人。
“小夥子，你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嗎？喜歡下棋喝酒的老人太多了。”
“我們這裡也沒有姓馬的，你去居委會打聽。”
老人們紛紛指著居委會方向。
王鵬來到了居委會，很快，確定這裡沒有老錢。
他隻想找到老錢，告訴他人參酒是毒酒，能把眼睛喝瞎，能把人喝死。
離開家屬院，王鵬擦擦額頭上的汗，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。
一個素不相識的人，一個聊過幾句的普通客戶，乾嘛費這麼大的勁？
片刻，他搖搖頭，“畢竟是一條人命，反正我也沒事做，就當鍛煉身體。”
調整好心態，他繼續向路人打聽老錢和老馬，不管結果如何，但求無愧於心。
明知彆人有中毒喪命的風險，如果選擇置之不理，他會良心不安。
打聽到花園路儘頭，再往東就是文明路，他穿過馬路，由東向西繼續打聽。
良久，再次來到拖拉機廠家屬院，站在汽車邊，看見李明珠一路小跑。
“哥，我沒有打聽到，你呢？”
“我也沒有，算了。”
見到老婆滿頭大汗，他一陣心疼，掏出手絹給她擦汗。
這時，耳邊響起警報聲，第一人民醫院救護車從身邊經過。
李明珠指著救護車，急切道，“哥，咱們碰碰運氣，跟著它走。”
王鵬打開車門啟動汽車，跟在救護車的屁股後麵。
他們不知道救護車要去哪裡，也搞不明白為什麼跟著救護車，就當開車兜風吧。
不知道跟了多久，救護車停在一條小胡同外邊，車身太寬進不去，醫務人員抬著擔架下車。
這時，胡同裡湧出一群人，臉上都帶著著急。
他們抬著床，床上躺著一個人，王鵬認出人群裡的老馬，大踏步走過去。
看見床上的人正是老錢，此刻雙目緊閉，臉色青得嚇人。
醫護人員開始檢查，醫生檢查瞳孔，拿起他的手把脈，最後用聽診器聽心跳。
一個老太太哭訴，“他跟老馬下完棋，回家喝了幾口散酒，躺床上睡著了。”
“過了三個多小時，我喊他吃飯，怎麼叫都叫不醒。醫生，救救他吧，我求求你救救他……”
老太太突然放聲大哭，眾人趕緊把他拉開，不讓她耽誤醫生搶救。
良久後。
醫生回頭看著老太太，“人沒了，死亡時間是上午十點之前。你報案吧，我懷疑是酒的問題。”
“哇……”老太太哭天搶地。
陪伴她一輩子的老公沒了，怎能不傷心？
老牛爺認出王鵬，急切道，“你不是兄弟煙酒店的王老板嗎？你怎麼來了？”
王鵬道，“牛叔，我去學校鑒定慶輝人參酒，竟然是工業酒精。”
“我擔心老錢喝那壺毒酒，就來花園路找你們，很抱歉……”
“哎呀！”牛解放一拍大腿，“我跟老錢昨天去兄弟店，王老板說人參酒有問題，老錢就是不聽……”
人群一陣唏噓。
牛解放道，“小王，沒想到你這麼上心，你彆管了，我以後隻買你家的酒。”
片刻，他又道，“同誌們，兄弟煙酒店才是良心點，大家多光顧。”
王鵬趕緊拉著李明珠上車，老牛是腦殘，竟然在這種場合打廣告？
不過，廣告效果非常好，沒有哪個商戶會對客戶這麼上心。
“哥，老錢十點之前就沒了，咱們十一點才知道毒酒。”
李明珠柔聲道，“他沒有聽你的勸告，這事跟你無關。”
她擔心愛人良心不安，這起悲劇從頭到尾，都和愛人沒有任何關係。
王鵬點點頭，“昨天跟我談笑的老人，今天就沒了，多少有些感慨。”
李明珠暗鬆一口氣，老公什麼都好，就是偶爾會自尋煩惱。
她想起西遊記，笑著道，“鵬鵬，你還記得西遊記比丘國嗎？”
王鵬瞪她，“臭妮子，你讀高中要是有這麼好的記性，也能考上清華。”
“鵬鵬，我才不去清華呢，我要陪你讀省大，你在哪裡，我就去哪裡。”
她一臉傲嬌，“夢嬌妹妹做不到，所以，我才是你的老婆。”
“額！”王鵬撓撓頭，“哪壺不開提哪壺，說她乾啥？”
西遊記比丘國，豬八戒吐槽唐僧把彆人家的棺材搬到自己家裡哭，吐槽唐僧總是自尋煩惱。
見到愛人笑，李明珠還是不放心，總覺得老公憋著一肚子火，不知道誰會倒黴。
……
學院路，兄弟煙酒店。
牛慶輝坐在汽車裡，憋著一肚子火，剛才被杜磊罵得狗血淋頭。
他拿起大哥大，給派出所的朋友打電話。
“小川，我聽說王鵬脾氣不好，我要跟他講道理，我擔心他打我。”
“你讓他打，隻要他敢動手，你就躺在地上，一個月的油錢有了。”
“小川，有你這句話，我也就放心了。我開除的員工，他竟然給一千塊錢工資，這不是打我的臉嘛？”
這時，杜磊敲車窗，牛慶輝掛斷電話，打開車門瞪著眼，“你想乾啥？”
杜磊不屑道，“你怎麼還不走？真不怕鵬哥打你？”
“他敢？”牛慶輝冷笑，“我就在這裡等他，我要看看，他敢不敢動我一根汗毛。”
“你有種，不要影響我做生意，等著吧。”杜磊轉身走進煙酒店。
牛慶輝再點上一支煙，冷眼盯著接待客人的宋臘梅。
“賤貨，客人是你親爹？瞧你那卑躬屈膝的模樣。你給老子打工時，為啥沒有這麼好的服務態度？”
就在這時，一輛桑塔納慢慢開過來。
牛慶輝認出王鵬的車牌，馬上扔掉香煙，盯著前擋風玻璃。
王鵬和李明珠下車，牛慶輝大喊，“王鵬，你憑什麼挖老子牆角……”
突然，他一聲悶哼，兩眼一黑直接摔倒。
雨點般拳頭落臉上，牛慶輝直接懵逼，“他敢打我？”
“牛慶輝，為了幾個臭錢，你的良心都不要了？”
“工業酒精兌涼水，老錢喝死了，三十歲的父親也喝死了，留下五六歲孩子。”
“你還是人嗎？你他媽的還是人嗎……”
王鵬左手掐他的脖子，拳頭如下雨一般甩在他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