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1章 百密一疏(1 / 1)

坤寧宮內,一時很寂靜。

太後和雍王看著駱寧如此鎮定,心中便有了底:駱寧是有數的,此事並非死局。

皇帝想清醒些,無奈服藥已經快一個時辰,他又撐不住了,腦殼疼得似要炸裂。

鄭皇後也鎮定,袖底的手卻一直在微微發抖。

她目光落在那金簪上。

那是她賞賜的?

為何她不記得?

鄭玉姮出身門閥,從小就習慣了隨手賞旁人東西。布料、首飾等,除非有什麼特殊用意,她一般記不住自己賞了什麼。

她從小到大,也沒在“賞賜”一事上出過紕漏,故而此事更沒放在心上。

人不可能麵麵俱到,每個人都會有疏忽的地方。

駱寧說她的金簪是皇後娘娘賞的,鄭玉姮神色狠狠一緊。

“母後,皇兄皇嫂,我絕不會向大皇子下毒。朝政動亂,我也逃不脫乾係。”駱寧說。

鄭皇後開了口:“金簪的確有毒,弟妹。總要查一查、問一問,以儆效尤。”

駱寧頷首:“是,我明白。”

又道,“戴在頭上的金簪,不是獻給皇嫂和大皇子的,我對它下毒實在毫無意義。

不是我做的。不過,此物除了我身邊的人碰過,坤寧宮的宮婢撿了它。不如查查那個宮婢。”

太後看向皇帝和皇後。

皇帝很明顯已經力竭,不耐煩說:“那就查。”

駱寧則看向蕭懷灃。

她衝他點點頭,“王爺,讓內廷查一查,清者自清。”

她給他使眼色。

蕭懷灃明白了。

她希望他站在她身邊,為她出力,跟著她的意思行事,而不是阻撓。

他瞳仁安靜,沒有再說什麼。

“……弟妹這話不錯。方才是誰捧了弟妹的金簪?”鄭皇後問。

朝槿姑姑上前:“是頌玉。”

殿外服侍的小宮婢被叫進來,跪下磕頭:“是奴婢捧了王妃的金簪。”

駱寧卻突然說:“不是她。”

眾人又是一愣。

太後神色變了:“不是她?朝槿,你記錯了?”

朝槿跪下,恭恭敬敬先磕頭、再說話:“太後娘娘,方才就是頌玉。”

又說,“王妃初來,恐怕記錯了。”

“不是她。方才替我捧簪的宮婢,腳很小,那雙鞋不太合腳,像是臨時穿上去的。這位姐姐的鞋,就是正好的。”駱寧說。

太後看向鄭皇後。

鄭皇後露出一點無奈:“弟妹可能看錯了。”

“是看錯了,還是臨時用了什麼人,皇嫂心裡清楚。”蕭懷灃冷淡開了口。

坤寧宮內,宮婢與內侍有統一的衣裳、鞋襪和頭飾,很好辨認。

若需要用人搞鬼,不能用坤寧宮的人,這點聰明人不可能不考慮。可找來的人,容貌要相似幾分,體型上又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樣。

代替的宮婢腳太小了,平時的鞋子都要自己做,坤寧宮滿宮殿的婢女都沒有這種鞋,隻得換一雙稍大的,也有可能。

亦或者,替換的那個宮婢怕麻煩,根本沒對管事的姑姑說鞋子大了。

大家都疏忽,駱寧卻一直留心。

“來人,去查查內廷是否有宮女頌玉的親戚,或者和她容貌身形相似的。”太後說。

鄭皇後神色難看:“母後,這是細枝末節。”

“那何事是重點?”太後冷冷問,“你賞給阿寧的簪子有毒,難不成哀家要怪你?”

鄭皇後眼中蓄淚:“母後,在大皇子與七弟之間,您這是偏袒七弟?”

這句話,無疑拱火。

可惜皇帝這會兒疼得發懵,沒力氣計較了。

他甚至沒太聽清楚。鄭皇後說完瞥向他,他正在揉按太陽穴。

鄭皇後一時心口冰涼。

太後發了怒:“該說正事的時候,你牽三扯四,你可還有半分中宮皇後的威儀?”

鄭皇後眼中蓄淚,閉了嘴。

“……母後、皇嫂,你們都彆動怒。”駱寧又開了口,“董太醫,如果金簪上塗了毒,手上碰到都會沾到嗎?”

董太醫:“應是的。”

“那我方才取下了金簪,是否也會碰到?”駱寧又問。

董太醫:“是。”

“替我梳頭、戴金簪的宮婢,她手上也會有毒,對嗎?”駱寧還問,“就當方才服侍的是頌玉。”

董太醫:“的確如此,王妃,就連微臣也碰到了。隻是彆往嘴裡送,洗了手就無礙。”

“那就查查我與宮女頌玉的手。”駱寧道。

太後靜靜看著。

鄭皇後眼底情緒平複;皇帝頭疼並沒有緩解,又吩咐內侍拿丹藥給他;蕭懷灃立在旁邊沉默。

駱寧起身,與宮女頌玉、董太醫一起退出了大殿,去偏殿查毒。

她們倆手上都有。

“看樣子,這金簪的確在內廷有毒。”駱寧等人重新進來,她如此說。

鄭皇後不理她,隻是看向太後:“母後,您以為此事如何?家務事,我也不想鬨大。”

說罷,還瞥向蕭懷灃。

她要他們倆當著皇帝的麵,給她一個準話。

要立儲,要把大皇子寄養在她名下。如此,她就不會把雍王妃在內廷下毒的事傳開。

發生在坤寧宮,除了董太醫,其他人的嘴都可以堵住;董太醫在太醫院供職,他也有九族,不怕他亂說話。

拿住駱寧一個錯處,換她想要的結果。

雖然波折,倒也自圓其說。

“皇後娘娘,這根金簪是您賞賜的。”駱寧說。

“毒卻不是本宮下的。”鄭皇後冷淡回視她。

目光冷,氣勢迫人,皇後的威儀頓時展露。

“的確是您宮裡的人下的。”駱寧說。

鄭皇後神色不變:“雍王妃,本宮是很信任你的,卻沒想到為了討好王爺,你做這樣齷齪事,適得其反。王爺沒有這種‘謀逆’心思。”

她在拚了命蓋帽子。

她讓蕭懷灃也不能動彈。

駱寧不再與她對視了,而是轉向了皇帝和太後:“母後,我進來時,金簪好好在頭上。

大皇子抓的時候,是朝槿姑姑把我的金簪和大皇子的手分開的,她那時候碰了金簪。

而後,朝槿姑姑再也沒碰過。若是我在王府就塗了毒進來,朝槿姑姑手上也會沾上。

不如先查查她,看看她手上、指縫間是否有殘餘的毒,此事就可以明了。”

大殿內再次一靜。

女官朝槿身子微微顫了顫。

百密一疏,怎麼就……紕漏出在了她身上?

鄭皇後的臉色,慢慢由凝重轉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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