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所以現在才關注到,是因為剛剛那個石墩子分明就不存在。
它是剛剛才出現的。
大概有一人能環抱的直徑,看不到紅布下是什麼,倒是那紅布,並不是很鮮豔的那種紅,像是經過時間腐蝕以後,慢慢褪色的紅。
更有年代感,更沉重,卻也更令人心中不安。
但是吳秋秋依稀意識到,這個石墩子,隻怕就是破局的關鍵。
所以吳秋秋抬腳了過去。
石墩子上的紅布被吹起來,隱約露出了裡麵的光景。
黑色的石頭。
上麵好像有一些紋路,但是吳秋秋沒有看清楚。
終於,她站到了石墩子的旁邊。
正在猶豫是否要用手把紅布揭開時,就發現紅布下方的東西在輕微顫抖。
就好像一個人抱著膝蓋,在瑟瑟發抖。
除此外還有一聲並不明顯的哭聲響起。
吳秋秋再想側耳聽,又消失了。
她彎腰,手放在了紅布上。
“嗚嗚嗚嗚嗚。”
哭聲再度隨風飄來。
這次她聽清楚了。
紅布下方的石墩子,在哭。
“滴答。”
“滴答。”
有紅色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腳尖。
是這紅布下方的石墩子在流血,鮮血順著紅布的邊緣,滴在了她的腳背上。
吳秋秋臉色微微一變。
血卻立馬滲進去了。
腳趾黏黏的,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同時啃噬一般。
癢到了極致,也痛到了極致。
吳秋秋幾乎下意識就要去觀察自己的腳。
可她剛低頭,迎麵就是一大塊紅布蓋過來。
眼前頓時變成了暗紅色,而她的雙腳,長出了剪刀,把她的腳釘在地上,根本動彈不了。
劇痛暫時麻痹了吳秋秋的思想。
腳尖都是血。
蓋上來的紅布像是有千斤重,將她直接壓得蹲在了地上。
除了一片紅色,什麼都看不見。
像是有無數雙手,伸到了她的頭頂上,嘻嘻哈哈地不斷往下按壓。
每按一下,腳下的剪刀就深入一分。
血順著腳掌就流了下去。
她的腿,她的身體逐漸僵硬,黑化。
就像......一個石墩子。
她心中陡然升起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。
她,要變成方才看到的那個石墩子了。
腳掌之間流出的血,慢慢蔓延開來,染在了紅布上。
讓原本暗紅的紅布,逐漸又變得鮮亮。
紅布外,有一雙雙手掌在按壓。
它們按在她的臉上,眉毛上,耳朵上。
“該你了嘻嘻,留下吧。”
嘻笑聲此起彼伏。
“留在這裡,我的詛咒就能解了。”
“都結束了。”
有男人,有女人,有老人,也有小孩。
而這些聲音
她覺得頭好痛,因為這些聲音聽上去很熟悉。
嗯
有王鐵匠,被剝皮的老奶奶,還有雙胞胎,還有,一個陌生女人的冷笑。
那冷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。
不過吳秋秋確定自己沒有聽到過這個聲音。
她好想伸手將紅布甩開,看看到底是誰在笑。
可是雙手失去了力氣。
唯獨腳尖的痛越來越強烈。
為什麼王鐵匠,老奶奶他們會在這裡?
他們說的破解詛咒又是什麼意思?
“就讓她當這鎮村的鬼,從此就安寧了。”
她又聽到女人說。
鎮村的鬼?
這下吳秋秋明白了。
她被做局了。
原本是衝駱雪然去的,結果衝她來了。
它們,要她在這樹林裡當鎮村的鬼,破解老太太口中的那個詛咒。
千方百計讓她來這。
吳秋秋咬了咬牙。
這把被陰了。
當然,她不能坐以待斃。
腕間的萬魂鈴突然開始搖晃起來。
清脆的鈴音讓空氣產生些許的扭曲感。
方才還在嬉笑的人突然就停了下來。
“頭,頭好痛啊。”
“啊啊啊啊。”
“我們的身體,溶解了......”
她聽到雙胞胎驚恐的叫聲。
那先前冷笑的女人好像走到了她的麵前,一把摁住了吳秋秋的腦袋,同時踩了踩吳秋秋的腳。
“我知道你不想當鎮村的鬼,可這裡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,你就,老老實實留下吧。”
吳秋秋的腳完全被剪刀紮穿了。
鮮血淋漓。
“張阿萍,是你吧?”
這個陌生女人的聲音,讓吳秋秋想起了另外一個關鍵人物。
張阿萍。
那個消失的妻子和母親。
摁在頭上的手微微頓了頓。
“你猜對了,那又怎麼樣?”
等一個鎮村鬼,已經等了太久了。
“我沒猜錯的話,樹林這些人都是你殺的,而你原本就不是人對嗎?”
“或者說,你才是那個原來的鎮村鬼,你需要一個替身,來替你鎮在這裡。”
吳秋秋說道。
而說話的同時,嘴巴竟然不可控製地吐出了黑水。
就像她的身體從裡麵開始慢慢的腐壞了。
紅布外麵安靜了很久,才慢吞吞飄來張阿萍的聲音:“是啊,我就是上一個鎮村鬼。”
所謂鎮村鬼,可以理解為地縛靈的一種。
就像老人常說,農村的房子推倒以後,通常有一條蛇。
叫守梁蛇。
不僅不能驅逐或是殺死,還要對這條蛇恭恭敬敬,當長輩一樣供奉。
若是殺了守梁蛇,必定會降臨災禍。
而鎮村鬼,和守梁蛇差不多一個道理。
顧名思義就是鎮守在這一塊的鬼。
這些鎮村鬼通常是能耐極強的厲鬼,被大師收了以後,鎮壓在這裡,以紅布蓋身,以泥漿澆築。
成為一個石墩子,鎮守在此處。
一般怨念頗深,有時候會引誘人們接近她。
然後殺死這些人。
若是遇到合適的,就會想方設法讓人做替身,好得到自由。
他們都十分聰明。
而顯然,張阿萍就是那個被封印在這的鎮村鬼。
張阿萍琢磨這一切,也是為了找到替身。
吳秋秋正合適,於是被挑中了。
吳秋秋是半路來到這裡的,所以不可能一開始就針對吳秋秋,定然是臨時改變主意的。
如果不是她,那就是駱雪然了。
好家夥,駱雪然的因果,現在長她身上了。
還鎮村鬼,鎮個錘子。
張阿萍似乎蹲在了吳秋秋的麵前。
她的手中把玩著一隻斷手。
正是她雙胞胎兒子的手。
“我本厲鬼,被人算計,鎮壓封印在這,成了一隻鎮村的鬼,不得自由,遭人厭惡。”
“他們不敢靠近我,更不敢揭開紅布,說看到鎮村鬼就會帶來災禍,是不詳的預兆。”
“可我做夢都想他們來揭開我身上的布,我不想日日流血,不想被困在暗無天日的紅布中,更不想做這個沒有自由的鎮村鬼。”
張阿萍的聲音自帶著一股幽怨和魅惑。
漸漸的,語調上揚了幾分:“幸運的是,我的運氣好,有一天,一個人來揭開了我身上的紅布,我現在都記得,那個女人長得很好看,穿著一身旗袍,雍容華貴,奇怪的是她帶著一把彎刀......”
吳秋秋瞬間覺得頭皮發麻。
這個形容,說的不正是李慕柔嗎?
李慕柔來過這裡,並且揭開了張阿萍覆身的紅布
吳秋秋隻覺得不寒而栗。
為什麼總是在一些蛛絲馬跡中,看到李慕柔的痕跡。
她到底是什麼存在啊?
到底起到了什麼作用啊?
“然後呢,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?”
“她說,過些年再見。”
什麼叫過些年再見?吳秋秋真是汗毛直豎。
“我很感激她,所以,看到你身上和她一模一樣的彎刀後,我就在想你和她什麼關係,以及,你就是最合適的替身,來當這個鎮村鬼。”
吳秋秋:“???”
這是什麼腦回路,上一秒感激,下一秒就要讓她做替身。
除非
“將你鎮在這裡的也是她?”
“哈哈哈哈,你很聰明。”張阿萍笑道。
“揭開紅布以後,我隻需要忍著剪刀紮穿腳心的痛,我就能短暫的離開這個位置。”
“然後,我就碰到了乾娘。”
“順便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,叫張阿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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