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0007謝淮聿濃眉微蹙,對顧懷夕的胡言亂語十分不耐煩,連口吻都帶了些責備。
他對她已經足夠耐心,連世子的位置都許諾了,她怎麼還這樣不識趣。
“懷夕,不要再胡鬨了!彆忘了你的身份,不要拿自己的生育威脅丈夫,乖乖的做一個合格的主母難道不好麼?”
顧懷夕扯了扯唇,眼角噙著淚花,不肯讓它肆意落下。
她又重複道:“謝淮聿,胡鬨的是你才對!我不能再生兒育女了,因為……”
她的話還沒說完,
常嬤嬤神色慌張的跑出來,看都沒看顧懷夕一眼,直接同謝淮聿道:“蘇小姐突然見紅了,國公快去看看吧!”
謝淮聿臉色一變,轉頭就往聽菀閣走,連一個字都沒留給顧懷夕。
顧懷夕的那句話,生生咽了回去,她看著謝淮聿的背影,心臟冰冷到了極點,就連和離,他都不想同她好好說清楚。
這場隻有她一個人撐起的婚姻裡,她始終都是獨角戲!
她攥緊了手上的紙袋,夜風襲來,臉上一片冰冷,這場戲都唱到了末尾,總歸是要給它個結局的。
她提步走到聽菀閣門口,隔著朱紅色的月洞門,
看見謝淮聿滿臉關切,視若珍寶的輕撫著蘇紫菀的小腹,眼神裡都是對他們的孩子的希冀。
那是顧懷夕懷孕後,從未見過的。
白芷怕她傷心的厲害,扶著她不斷安撫,沒什麼底氣的說,
“小姐彆傷心了,國公不是說了,不會把世子之位留給她的孩子,大不了以後過繼一個孩子,小姐還是能守住位置的!”
顧懷夕沒說話,視線落在謝淮聿輕撫著蘇紫菀小腹的手上。
月色絲縷交織在她的眉蘊上,剛才的焦躁漸漸回歸平靜,眼底落得些許釋然。
這一刻,她親手斬斷了僅剩的那點執念。
然後,轉身離開,腳步沒有一絲遲疑,
這裡,已經不值得她停留。
——
次日,
府裡下人向謝淮聿稟報完後,小心翼翼的站在一側等候。
謝淮聿眉心落了一點疲憊,淡聲問道:“昨夜走的?”
下人點點頭,一個字都不敢多說。
謝淮聿揮了揮手讓他出去,靜坐在桌案後,回憶著昨晚,顧懷夕的那句:“我不能再生兒育女了。”
他心情明顯不好,不僅因為蘇紫菀孕相不好,還有顧懷夕的無理取鬨。
靜坐片刻,他站起身朝雲水軒大步而去。
屋子裡空蕩蕩的,屬於顧懷夕的所有物件都被她帶走了,一件不剩。
寬大的紅木衣櫃裡,隻剩了一小疊他的寢衣,孤零零的被扔在角落裡。
謝淮聿伸手輕撫了下絲質寢衣,唇角微勾含了絲譏諷,連胡鬨都這麼下血本,他還是頭一次感覺到她這樣的假意決絕。
床前掛著的月影紗,也是她精心挑選的,每次他按著她在床榻溫存,她總是喜歡把那簾子合上,讓床榻形成一個密閉的空間。
好像這樣,她才能放的開些。
謝淮聿沒有把顧懷夕搬走的事放在心上,畢竟她曾說過一輩子都是他的妻子。
他不信她會這麼有骨氣的離開她。
想定以後,謝淮聿慢慢走出寢室,
卻在踏出大門的一刻,餘光落在桌案上的一頁紙上。
謝淮聿蹙了蹙眉,看見了和離書三個字。
他一眼就認出,那是顧懷夕的字,她的字一向很好看,清秀又不失力道,一看就是下功夫練了很多年的。
和離書的旁邊,放著一個錦盒,裡邊皆是國公府的府庫鑰匙,還有他的私印。
在一個女子看來,托付中饋,是一個丈夫能給予的最大信任,他記得將這些交到她手裡時,她摟住他的脖頸親了親他的臉頰,杏眸亮晶晶的,
同他說:“放心吧相公,我一定守好你的家私。”
謝淮聿突然有些生氣,
這幾年,他對她不好麼?
他很少管家事,但也自認為給了她最好的生活,呼朋喚婢錦衣玉食,甚至比宮裡的娘娘還氣派,並不比她在母家差。
他覺得女人還是太過貪心,有了地位,還想要丈夫的愛。
謝淮聿蹙眉,拿起桌上的筆,在顧懷夕的名字旁,寫下自己的名字。
她想要的,他給不了,與其看她日日作天作地,不如放她自由。
走出雲水軒後,謝淮聿沒走了幾步,就看見那顆被連根挖起的桃樹扔在牆角下,腦子裡又冒出顧懷夕那句話。
謝淮聿胸口莫名的一滯,他把長術喚來,
“夫人落胎後,哪個大夫給她診的脈,去把他尋來。”
長術摸不著頭腦的領命而去。
謝淮聿盯著那顆桃樹,慢慢擰起眉心。
……
蘇紫菀麵色異常蒼白的靠在矮榻上,懶懶的盯著房裡擺著的那支赤金長槍。
常嬤嬤端著碗安胎藥走進來,看見蘇紫菀這般模樣,不免咂舌,
“蘇小姐這胎懷的實在辛苦,太醫囑咐您要少思慮,為了孩子著想,您可不能再大意了。”
蘇紫菀看了眼冒著熱氣的安胎藥,並沒有喝,讓常嬤嬤放在一旁。
溫聲道:“在西疆三年,能保著一條命,已經是上天保佑了,這個孩子,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來這世上看一眼。”
常嬤嬤趕緊製止她這樣自傷的胡話,
“蘇小姐在邊境救下老奴的孫子,這點恩情,老奴始終記在心裡。”
“當年小姐那樣意氣風發手持長槍陪著國公上戰場殺敵,老奴都有些懷念那時的蘇小姐。”
蘇紫菀笑了笑,眼底津出一抹落寞。
她說道:“自然,我知道常嬤嬤一向很疼我。”
話音一轉,她又問:“我和嬤嬤往來的書信,嬤嬤可都燒了吧?”
常嬤嬤點點頭,“小姐放心,都燒的一乾二淨了。”
蘇紫菀眸色微閃,恩了聲,沒再說話。
常嬤嬤卻突然想起了什麼,
“老奴要提前恭喜小姐了。”
“那顧家女兒昨晚離開了國公府,還寫了和離書,看樣子,是不會再回來了!”
蘇紫菀心下一驚,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,緊接著,一股痛快府感覺浸透五臟六腑,
顧懷夕走了,國公府主母的位置終於是她的了,蘇紫菀曾聽說父親說過,顧懷夕的父親顧徳忠為人死板,教養子女也苛刻的很,顧懷夕這樣回了家,顧徳忠和家人隻會以她為恥,
往後,她過的隻會比自己更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