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分撒子,來自二道溝子的報複(1 / 1)

熱鬨過後,社員們的乾勁更足了。

一個個鋤頭掄得跟大鐵錘差不多,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幫家夥吃了大力丸呢。

李鐵錘觀察了一圈,發現柳晏荷正時不時的往這邊偷看。

也不知道是在關心他父親的消息呢,還是在關心自己。

“鐵錘,搶了電影的事兒,我估摸著二道溝子的牛壓岔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白書記等社員們散了之後,走到李鐵錘身旁,低著頭對坐在地上磕鞋底子的李鐵錘,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。

“壓岔”在鬆原是鎮得住場子的意思。

牛壓岔是二道溝子的支書,因作風霸道得名“壓岔”,以至於大家夥連他的本名都不記得了。

李鐵錘卻知道這貨原來叫做牛二蛋,論起親戚關係,得喊他一聲侄子。

聽白書記提起搶電影的事兒,李鐵錘套上鞋子站起身。

“支書,今兒俺忙得腳打後腦勺兒,忘記告訴你了。

部隊文藝隊的指導員答應跟咱們公社聯誼,教那些年輕女社員們表演文藝節目。”

“啥?咱肚子都吃不飽,表演節目.....”

白書記瞬間意識到問題的關鍵之處,臉色頓時變了,拍拍李鐵錘的肩膀說道:“好好好,要是咱們村的女社員真能嫁給當兵的,也是她們的福氣。”

這年月嫁人有個口號,叫做“一乾二軍三工人,誓死不嫁老農民!”

“這事兒估計牛壓岔也籌劃了,沒想到被你搶了先。”

白書記正要說下去。

李鐵錘從帆布兜裡摸出一大包饊子遞過去。

“書記,這是部隊指導員送給俺,讓俺在路上充饑的,俺左思右想,覺得鄉親們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苦了,應該貢獻出來。”

看著那金黃的饊子。

白書記這次徹底說不出話來了。

“饊子?”

“真是饊子?”

“啥做的?”

“精白麵做的唄,要過油炸。俺奶奶以前在黃地主家幫廚,黃地主最喜歡吃炸饊子了。”翠花挺了挺胸膛,頗為得意的說道。

她奶奶當初被黃地主看上了要逼著做小的,寧死不屈半夜跟長工跑了,這事兒在解放後還登了報紙。

“哎呀媽呀,一斤精麵粉,才能做多少饊子啊,這饊子是不是老貴了。”

“至少得五分錢一斤。”

“你這虎吵的,五分錢你連精白麵都買不到,還有油呢!”

社員們看到饊子都顧不得掄鋤頭了,紛紛圍了過來。

好家夥,精白麵還要用油炸,估摸著皇帝老兒才能吃得起這麼金貴的食物。

李建雙瞅瞅李鐵錘,咋看咋覺得自己的侄子有點蠢。

這些饊子完全可以藏起來留著自己吃,吃不完可以送給他家啊。

白書記這會也晃過神來了,雙眼緊盯李鐵錘:“這真是部隊領導送你的?”

李鐵錘道:“是啊,還是二道溝子那個女婿趙大勺子,親手遞到俺手裡的呢。”

聽李鐵錘這麼說,白書記忍不住捏了捏眉心。

這小子太黑了,搶了電影、搶了聯誼,現在連撒子都搶回來了。

他已經想象得到牛壓岔得知這個消息後,跳腳罵娘的情形了。

“狗日的李鐵錘,你就是個土匪啊!”

這次賠掉了褲衩子,估計牛壓岔殺了李鐵錘的心都有了。

李鐵錘繼續發揚風格。

“咱們是不是把饊子給大家夥分了?”

“分,分,反正已經把人得罪了,那就得罪死。”

白書記喊來支書,統計了一下現場出工的人數,總共五百二十人。

炸饊子也就一斤多,每人估摸著隻能分到半根。

“鐵錘,這玩意是你搞回來的,這一把先給你。”白書記從紙包中抓出一大把,足足有一兩多,塞到李鐵錘的手裡。

白贛火看得眼饞卻不敢吭聲,要是這會當刺兒頭,估計等會連半根都沒有了。

在饊子的誘惑下,白贛火決定能屈能伸。

社員們得了饊子,大部分都放進嘴巴裡,眯起眼睛享受隻有皇帝老兒能享受的美事兒。

也有一些人裝進兜裡麵,準備帶回去給娃子吃。

幾個知青情況卻不同,張興看著遞過來的半根饊子,不屑的撇撇嘴:“這玩意京城裡到處都是,多稀罕啊,我才....”

“你不要啊,那俺得住了。”李鐵錘還沒等說完,將半根饊子填進嘴巴裡。

張興這會恨不得扇自己一記耳光,他也半年沒吃過饊子了,嘴賤啥啊。

“喏,這是你的,彆讓人搶走了。”

李鐵錘將饊子遞到了柳晏荷手裡。

看著那明顯比彆人長了一節的饊子,柳晏荷頓時就傻了,整個人都暈乎乎的。

她左右看看支支吾吾的說道:“這,要是讓彆人看到了,不好吧。”

“俺就是假公濟私了,怎麼著吧?”李鐵錘橫了一眼躲在遠處的張興。

張興縮縮頭,繼續蹲在草叢裡傷心。

“拿著吧,俺還得跟書記彙報事兒,等晚上去找你。”

李鐵錘不由分說,烏黑大手掰開纖細小手,將饊子塞進去,又用力合攏。

明明是占便宜,為啥做得這麼自然呢?

柳晏荷非但沒有反感,反而一時間有些舍不得他,失落落的咬咬嘴唇,輕聲道:“嗯。”

直到那魁梧的身影,消失在樹林後麵,小柳姑娘才回過神,羞澀的伸手去安撫狂跳不已的心臟。

卻沒有摸到……

夕陽西下,日頭悄然滑落。

天邊的雲彩被霞光染的紅紅的,牛壓岔的臉色被映襯得紅紅火火,跟他的心情差不多。

“本來談好的事兒,怎麼能弄呲棱了呢!趙大勺子是不是沒上心?”

二道溝子第一生產隊長聞言,連忙站起身說道:“不能夠,俺那女婿可是百裡挑一,隻是沒想到,靠山屯的李鐵錘太狡猾了,又是慰勞,又是聯誼,生生把電影劫走了。”

他父親在解放前是鎮上磨豆腐的,後來被定為了小業主,平日裡開大會的時候,沒少挨批評。

有了趙大勺這個好女婿,才當上了生產隊長。

“李鐵錘那個二虎巴唧的家夥,能想得出這種好主意?估計是老白那個奸頭奸腦家夥的主意。”

“從來都是我欺負彆人,還沒有人能欺負我!”

牛壓岔越想越氣,越氣越想,大手揮得呼呼作響。

“靠山屯不是在挖水渠嗎?俺把堤壩給隴上,不讓他們狗日的澆地!”

會計看事情越來越大,拉住牛壓岔的胳膊勸說:“支書,兩村共用一條河澆地,這是鎮上定下來的章程,要是真攔了,俺怕靠山屯會鬨事,不利於團結呀。”

“他做初一,就彆怪俺做十五!隴上,全都給俺隴上!”

牛壓岔二杆子脾氣上來了,壓根聽不進去意見。

二道溝子的社員們也憋了一肚子火,連地都顧不得鋤了,抄起鐵鍬衝上了堤壩。

原本被扒了開了一段的河堤,重新封堵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