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中年人的臉色隨著李鐵錘的話變得鐵青了起來。
“這就是紡織廠大院吧。”李鐵錘又問了一句。
中年人猛地反應了過來,大喊了一聲:“臥槽!有雷子,快跑~”
還沒等中年人跑進大院,就被早就盯著他的李鐵錘一腳踹在後背上。
這一腳力氣很大,又準又快,那中年人是在還沒有吼完快跑那兩個字被踹翻在地。
等這兩個字喊完也是徹底沒了再喊什麼的力氣了,因為喉嚨裡隻剩下“嘶嗬”聲,因為實在是太疼了。
李鐵錘沒管這貨繼續往大院裡闖。
院子裡此時一片祥和的氣息,老婆子們湊在一邊曬暖,一邊嘮著嗑。
水池旁一群小媳婦們一邊搓衣服,一邊扯閒話。
看到一個虎兒吧唧的家夥拎著手槍衝進來,一個撅著屁股搓衣服的小媳婦兒雙腿嚇得發軟,媽呀了一聲蹲在了地上。
幾個年輕人聽到動靜跑出來,他們還以為媳婦兒被人欺負了,手裡都拎著棒子,等看清楚李鐵錘身上的製服和手裡的手槍,棒子全都扔在了地上。
李鐵錘隨手拉住一個年輕人:“紅桃兒住在哪裡?”
麵對這個凶神惡煞,年輕人差點嚇尿,愣了半天後,指了指左邊一間屋子。
此時屋子裡的人已經聽到了動靜,窗戶打開後,一個熱水瓶扔了出去來。
李鐵錘舉起手槍,看都沒看就是一槍,將那熱水瓶打得粉碎,掉在了遠處的水池裡。
見進來的人帶了槍,屋內的人也急了眼,李鐵錘一腳踹開門,衝進去的時候,就見一道身影撞開窗戶飛了出去。
雖然這屋子是瓦房,那那木頭窗子雖然說不算結實,但是那上麵的玻璃卻很危險。
那人還真是怕了,寧可被劃傷也要跑出去。
此時張隊長已經帶著大兵衝了進來。
李鐵錘沒時間管藏在被窩裡的女人,踩著桌子跳到窗台上,看著外麵已經站起身往胡同裡跑的那人對著大門口的大兵喊道:“攔住那家夥”
李鐵錘邊喊邊把手槍舉起來,對著一個正跑的身影就是一槍。
“砰!”
李鐵錘是瞄著打的,瞄準的地方是那人的小腿,這家夥敢用暖水瓶摔他,膽兒可真夠肥的。
不知是不是那人點兒高,這會兒正好絆倒了磚頭,一個前趴兒正好躲過了子彈。
饒是如此,他也嚇得夠嗆。
這會兒看著遠處那個舉著手槍的煞星,再看看趕過來的大兵,這小子嚇得腿軟的站不起來,索性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。
此時大兵已經衝了過來,五六式步槍瞄準,對準那人吼道:“趴下,雙手抱頭趴在地上”
“趴下!”
“趴下!趴在地上!”
那人好像不明白蹲下和趴下的區彆,竟然在這時候愣神了。
大兵端著56式對著還傻站著的那人一槍托,直接往腦袋上砸,直接把人砸倒在地上。
砸倒了還不算,幾人踩著那人的手腳開始搜身,把一把鈔票和兩包大前門,火柴盒子搜出來,扔到了一旁。
好家夥,這是戰場上對待敵人的做法啊。
李鐵錘大步走過去的時候,那人已經緩過來勁兒了。
他抬起頭看著李鐵錘,一臉委屈:“俺就是找個了半掩門子,用得著開槍嗎?”
李鐵錘也皺起了眉頭,這貨跟張洪喜長得一點都不像啊。
他伸手在那人的臉上摸了摸,確定沒有偽裝後,示意大兵們讓開,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子,把他揪了起來。
“你叫什麼名字,哪個單位的?”
那人哀聲求饒道:“同誌,我們是好人啊,我是帽兒胡同的劉老三,我爹在糧站上班!”
李鐵錘看了看三角眼的劉老三,感情真的抓錯人了。
“你爹就算是在糧食局上班,他也救不了你了,知道我們是誰嗎?”
劉老三也感覺到奇怪,一般保衛乾事哪有帶長槍的,並且那些大兵們身上都有濃鬱的血腥味。
他轉了轉眼珠子說道:“不知道啊,我不認識你啊,咋就惹到你了嘛,俺給你錢行不行?俺給你跪下!”
李鐵錘冷笑兩聲,讓大兵們先把劉老三押回大院,等著跟紅桃兒一塊帶走。
隻是找半掩門子,亂搞男女關係,就夠這貨喝一壺的。
劉老三舉了舉手:“同誌,能給我一個帽子嗎?”
“帽子?”
“嗯,蓋臉上,這事兒....有點丟人呀。”劉老三低下了頭。
李鐵錘差點被這家夥氣笑了,知道丟人,你還亂來?
不過考慮到咱要文明執法,李鐵錘還是讓一個大兵拿了個帽子貼臉扣了,把劉老三的外衣從後麵掀起來蓋在腦袋上,押著他往回走。
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臉,給點陽光就燦爛。
劉老三這會卻有點不配合,一會嘟囔帽子太臭了,一會嘀咕自己受傷了要去醫院。
最後還嚷嚷起了“我爹是糧站劉站長,你們滿四九城打聽打聽,我劉老三是什麼人,得罪了我,有你們好果子吃啊!”
“我要去你們廠裡麵投訴你們!”
見他不配合,那些大兵倒是沒生氣,剛才好不容易遇到抓人的機會,反倒被一個拖拉機手搶先了,這會也該他們表現下了。
機會就在眼前,你把握不住啊?!
“廢什麼事兒,想要彆人認不出來,我有個絕招。”
碩大的拳頭砸在臉上。
押送的大兵身材跟大號李逵差不多,拳頭有碗口那麼粗,就這一下子,剛才還嚷嚷去廠裡麵喊冤的劉老三就都老實了,噗通一下就跪下了,好半天才緩過來,彎著著身子耷拉著腦袋讓咋走就咋走。
等押著劉老三回到大院裡,大院裡的一個老同誌迎了上來。
“同誌,我是大院裡的管事大爺,我姓陳,你們這些人又是刀又是槍的,要乾什麼?也太影響大院裡的安靜了吧?”
陳大爺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,滿頭白毛卷,臉上掛著文化人獨有的道貌岸然。
隻是管事大爺是個啥職位?聽起來挺厲害的哈。
李鐵錘也不了解京城官職,指了指劉老三說道:“你們大院任由半掩門子做生意,就不影響大院的安靜了嗎?”
此話一出,陳大爺的臉色就變了,那股鎮定勁兒消失得無影無蹤,臉上浮現出一絲慌亂。
“我,我們並不清楚這個情況。”
“現在不是知道了嗎。怎麼著,不會是你這個管事大爺,默許紅桃兒在你們大院裡做皮肉生意的吧。”
李鐵錘扣帽子的本事越來越嫻熟了。
陳大爺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,想要辯解,也無從辯解,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。
沒有抓到張洪喜,李鐵錘這會心中正著急著,也沒工夫搭理他。
快步跑到紅桃兒的屋子前,看到紅桃兒還沒被押出來,頓時感覺到不對勁。
推開門走進去。
隻見張隊長已經帶著大兵把屋內搜了個底朝天,唯獨除了炕上。
倒不是他們不著急,而是紅桃兒這會光著大半個身子,藍底紅花的對襟襖子微微敞開,隱約能瞥見一抹花白。
她裹著被子,正躺在炕上呢。
紅桃兒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,可謂是見多識廣,早已沒有了最開始時候的慌亂,一雙眼神時不時拋個油膩的媚眼。
似乎是在說,小哥哥,快來玩啊。
要不是她笑起來,一張雪白的臉上爬滿了細細的褶子,最醒目的是她那幾顆發黑的大門牙,在陽光的照射下,正閃光呢。
說不定還真能吸引人。
咳咳,劉老三還真是不挑食啊。
“李組長,現在咋辦?”
張隊長寧願麵對一門加農炮,也不想麵對這種女人。
“咱們這次沒有帶女同誌來,沒辦法搜身,也沒辦法給她穿衣服。”
李鐵錘嘿嘿一笑,大步走了上來。
紅桃兒本能覺得有點不妙,臉色大變,旋即又鎮定下來,熱情的拍了拍自己兩邊炕沿。
“大兄弟,你一個人的話,給半價就可以了。”
她指了指那個大號李逵:“要是他的話,得加錢啊。”
大號李逵低著頭看都不敢看紅桃兒,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,臉紅得像李鐵錘前世第一次去大浪淘沙。
紅桃兒見自己鎮住了場子,更加得意了,一邊說話,一邊去扯李鐵錘的褲帶。
“大兄弟,你們誰先來,咱可是說好了啊,隻能一個一個來,要想一塊來,得再加五毛錢。”
話音未落,她整個人連帶著被褥,就被李鐵錘從炕上薅了起來。
李鐵錘用被褥將紅桃兒裹得嚴嚴實實的,兩隻胳膊上肌肉微微攏起,竟然把她整個舉了起來。
然後,就像是社員抖落芝麻個一樣,使勁上下抖動。
紅桃兒還正沉浸在這幫人不敢對一個光身子女人動手的優越感中,壓根沒有反應過來。
等她反應過來,已經身處半空中,被兩隻鐵鉗般的大手攥住,想要掀開被子也不可能了。
你彆說,李鐵錘的辦法還挺管用,隻是抖了幾下,竟然抖出來一把匕首和一串金項鏈,兩個金戒指。
感情這女人發現外麵有人後,竟然把財物藏在了身上的某個地方。
大號李逵走上前攏起了金項鏈和金戒指,感到有點奇怪,還在手裡掂了掂。
見他正要往鼻子前湊,李鐵錘皺起了眉頭,出言提醒道:“你想想,她會把這玩意藏在哪裡?”
大號李逵看看金項鏈和金戒指,再看看被舉在半空中的紅桃兒,臉色變得難看起來,趕緊把金項鏈和金戒指交給了專門負責保管證物的大兵。
雖然沒有抓到張洪喜,但是有了紅桃兒這女人,帶回去審問一下,說不定就能找到線索。
李鐵錘讓大兵找來麻繩,將被褥捆得嚴嚴實實的,喊來兩個大兵,像抬小豬仔一樣,抬了出去扔進了斜挎子的車鬥裡。
劉老三,最開始報信的那個中年人也全被麻繩子反綁住手,用繩子牽在自行車的後麵。
這個時候,街道辦和派出所的同誌得到消息也趕來了。
有了紅星機械廠保衛科的背景背書,李鐵錘很快跟他們交涉好了。
街道辦的派出所的同誌以為隻是一次簡單的掃黃行動,表示會嚴格教育大院裡的住戶們。
現在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一半,剩下一半要等到回廠在辦了。
本來是抓誣陷自己的人,誰承想竟然掃了個黃。
唉,無論到了哪個年代,咱李鐵錘都跟黃賭毒不共戴天啊。
車隊回到紅星機械廠已經是傍晚時分。
保衛科陳科長見抓到了三人,感到有點奇怪,卻沒敢多問。
他吩咐保衛乾事們送來了晚飯。
李鐵錘,張隊長和那些大兵們狼吞虎咽一番後,來到了辦公樓的二樓。
這案子看上去很簡單,隻不是誣陷領導而已,但是因為事情涉及到大兵方麵,還涉及到一機部,所以情況比較複雜。
紅星廠為了方便專案組辦公騰空了一層樓。
李鐵錘來到審訊是的時候,陳科長已經擺好了桌椅。
“先審哪個?”張隊長已經習慣詢問李鐵錘了。
開玩笑,抓紅桃兒的時候,能夠想得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,這能是一般人嗎?
“劉老三就是個票客,估計不清楚情況,紅桃兒彆看是個女人,卻是個見過大風浪的,咱們先從那個龜公入手吧。”
張隊長也讚同李鐵錘的意見,喊人把那中年人帶了進來。
中年人經曆了這一遭,見識了長槍短炮,見到了身著製服的大兵,早就沒有最開始時候的勇敢了。
他坐在椅子上,感受到嚴肅的氣氛,就開始瑟瑟發抖起來。
“首長,你們,你們要詢問什麼,我全都講,我就是個靠女人混飯吃的,真不是啥壞人啊。”
李鐵錘:“.......”
他原本還打算好好審審的,結果就這?
張隊長輕輕咳嗽兩聲問道:“既然你已經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,那就先把自己的情況介紹一遍吧。”
中年人此時極為配合,沒有多囉嗦,便老老實實的交代了。
他名叫胡大可,原本是京城街頭的混混,一個偶然的機會,認識了剛從紡織廠出來的紅桃兒。
兩人臭味相投,很快結婚了。
結婚後卻發現日子沒法過了。
胡大可是個浪蕩子,壓根不肯下力氣工作。
紅桃兒從小在八大胡同長大,四九年的時候,她剛二十歲就做到了頭牌的位置,原本能夠過上吃香的喝辣的的日子。
結果。
解放了。
八大胡同沒了。
紅桃兒在紡織廠工作了半年時間,實在是無法接受靠雙手勞動吃飯。
所以才想著嫁給胡大可。
這時候,紅桃兒提出了一個想法,由她來重操舊業,胡大可負責拉客戶和放哨。
胡大可一口答應下來。
李鐵錘和張隊長來到胡同口的時候,胡大可正在放哨。
看到他們身上的製服,還以為這些人是抓紅桃兒的,所以才會拚命示警。